三朝帝师李泌
知道,德宗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这几年诸藩接连叛乱,更是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他的猜忌之心。眼下如果在韩滉这件事上处置不当,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逼反一个韩滉事小,引起相邻诸道人人自危事大,若因之导致整个江淮漕运断绝,那可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李泌决意打消德宗的疑虑。他说:“韩滉忠贞清廉,自从陛下乘舆播迁,他的贡赋始终没有断绝。而且,韩滉镇抚江东十五州,地方匪患不生、一派升平,可谓卓有政绩。他之所以修筑石头城,是因为看见中原板荡,说不定陛下会有江东之行,故提前作迎接圣驾之准备,此乃人臣一片忠诚之表现,奈何反以为罪状!韩滉性情刚正严明,不附权贵,得罪的人太多,难免招惹一些毁谤之辞,愿陛下明察,臣敢保证他绝无二心。”
德宗轻轻瞟了李泌一眼:“外面议论纷纷,举报他的奏章多如乱麻,贤卿难道都没有听说?”
李泌道:“臣当然听说了。臣还知道,韩滉的儿子韩皋在朝中担任考功员外郎,已经很长时间不敢回江东探望父母,就是因为这些甚嚣尘上的毁谤之言。”
德宗冷笑:“是啊,连他的儿子都吓成这样,你还替他担保?”
“韩滉的想法臣最清楚,臣愿上疏替他申辩,请陛下将奏疏发到中书省,再向文武百官公布,让所有人都了解真相。”
“这就没必要了。”德宗说,“朕正准备重用你,你千万不可卷入如此复杂的人事当中。担保一个人,谈何容易啊!你最好不要跟多数人意见相左,以免受到连累。”
德宗说完,故意面露倦容,示意李泌退下。
李泌退出后,当天就呈上一道奏章,愿意用阖家百口的性命替韩滉作保。
德宗无奈,数日后又召见李泌,说:“贤卿竟然真的上疏替韩滉作保,朕为你着想,已经把奏章留中了(即留在宫中,没有下发到中书省)。朕也知道,你与韩滉是故交,但也没必要为他豁出身家性命啊!”
德宗此言,表面上是爱惜李泌,实际上已经在指责他“回护亲旧”了。李泌当然不会听不出这层意思。他正色道:“臣岂敢因亲旧之故负于陛下!只是韩滉确实没有异心。臣之所以上疏,为的是朝廷,不是为自己。”
德宗眉毛一扬:“哦?如何为了朝廷?”
“如今天下大旱,蝗虫成灾,关中一斗米卖到了一千钱,公私仓廪都已耗竭,唯独江东丰稔,是朝廷命脉所系。”说到这里,李泌明显提高了音量,“愿陛下早日公布臣的奏章,以解朝中百官之惑,并面谕韩皋回家省亲,令韩滉生感激之情、消自疑之心,以最快的速度把江淮贡米发往京师,这难道不是为了朝廷?”
德宗恍然大悟,喃喃地说:“好,你说得好……朕总算明白了。”
当天,德宗立刻公布了李泌替韩滉申辩作保的奏章,同时召见韩皋,让他回家省亲,并当场赐给绯衣(韩皋原为从六品,穿绿衣;绯衣即红衣,浅红为五品,深红为四品)。最后,德宗对韩皋说:“最近,你父亲受到很多人的诽谤,朕现已查明内情,不会再听信那些谣言。现在关中缺粮,回去告诉你父亲,赶紧运粮,越快越好!”
韩皋回到润州,韩滉果然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当天就亲自赶到码头,命人将一百万斛稻米全部装船,并告诉儿子韩皋,只准他在家里待五天,时间一到立刻回朝。
五天后,韩皋去跟母亲辞行,哭哭啼啼,恋恋不舍。韩滉大怒,把他叫出来打了一顿,然后亲自把他带到船上,不管风大浪高,立即下令开航。
淮南陈少游听说韩滉向朝廷献了一百万斛米,赶紧也献了二十万斛。德宗大为感慨,对李泌说:“没想到韩滉居然能感化陈少游,让他也献了米!”
李泌笑答:“岂止是陈少游,江淮诸道必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