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擂台:宰相们的对决(下)
要把什么事都扯在一块。今日只谈李美玉,不谈程伯献。”
可韩休却不依不饶:“李美玉只犯了细微过失,陛下就不能容他;程伯献大奸巨滑,陛下岂能不闻不问?!今日陛下若不惩治程伯献,臣必不敢奉诏流放李美玉。”
玄宗一下子给呛住了。
这一刻,玄宗真想让人把韩休拖出大殿,可后来想一想还是忍了。为了一个小小的李美玉就跟宰相撕破脸皮,实在不值,而且显得自己太没雅量。
最后,玄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夸奖了韩休几句,内容不外乎是“爱卿公忠切直,朕心甚慰”之类,然后就撤销了流放李美玉的诏令。
经过这件事后,玄宗真是有点怕了韩休,一如他当初对硬骨头宋璟也是又敬又怕一样。
的确,韩休确实颇有宋璟当年的风范。自从开元十三年封禅泰山以来,帝国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宰相了。所以,当宋璟听说这件事后,忍不住对韩休大加赞叹,说:“不谓韩休乃能如是,仁者之勇也!”(《旧唐书·韩休传》)
宰相既仁且勇,天子就注定难以逍遥。
自韩休上台后,玄宗的业余文化生活就受到了诸多限制。比如有时候在宫中宴饮作乐,或者到禁苑打猎,玩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玄宗就会惴惴不安地问左右:“韩休知不知道朕在这里?”可往往是话音刚落,韩休的一纸谏书就到了,正在兴头上的天子顿时意兴阑珊,好生没趣。
在这种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约束下,玄宗自然是郁郁寡欢。日子一长,人居然瘦了一圈。每当玄宗揽镜自照,看见镜子里日渐消瘦的容颜,都忍不住长吁短叹。这个时候,身边的宦官就会替天子打抱不平,说:“自从韩休那老头当宰相,陛下不知道比以前瘦了多少,与其受他管束,还不如把他轰走算了!”
玄宗摇头苦笑,长叹道:“吾貌虽瘦,天下必肥!萧嵩奏事总是顺从我的意思,退朝后,我睡不安稳;韩休奏事经常力争,退朝后,我梦稳心安。所以,用韩休,是为了社稷,不是为了我个人。”
开元中后期,玄宗正处在由明而昏的蜕变过程中,虽然早年那种励精图治、克己自律的精神已经丧失大半,但还是没有发展到天宝后期那种荒疏朝政、骄奢淫逸的地步,所以,此时的玄宗还能说出这种比较有理性的话。尤其是“吾貌虽瘦,天下必肥”这八个字,虽说略显矫情,但总体上还是真实反映了玄宗此时的心态。
换言之,在这个转型期内,一旦天理和人欲在内心交战,一旦国家利益与帝王私欲产生冲突,玄宗多半还是会尊重前者,压抑后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玄宗内心的天平便不可逆转地朝向后者倾斜了,以至最终把盛世帝国一步步推向了万丈深渊。
当然了,这是后话。
随着韩休谏诤力度的不断加大,玄宗的心理承受力逐渐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就算到目前为止,玄宗的理性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战胜感性,但是有这么一个严厉苛刻的宰相经常在耳边聒噪,总不是一件让人很舒服的事。再者,韩休和萧嵩又成天在他面前死掐,也让玄宗感到很厌烦。
正当玄宗为此大伤脑筋的时候,萧嵩主动站出来打破僵局了。
他向玄宗提交了辞呈。
玄宗大为意外,说:“朕又没有厌恶你,你何必急着走?”
萧嵩说:“臣蒙受皇上厚恩,忝居相位,富贵已极。在陛下不厌弃臣时,臣尚可从容引退;如已厌弃臣,臣脑袋尚且不保,如何自愿引退?”话刚说完,两行委屈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玄宗顿时也有些伤感,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长叹一声,说:“你且回去,让朕慢慢考虑。”
萧嵩的辞职请求究竟是一种以退为进的要挟,还是一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