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储之争
承嗣就如此猴急?一个劲儿死缠烂打,这叫请愿吗?这叫要挟!而且还找了这么个不上道的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拿根鸡毛就当令箭,成天往皇宫里钻,简直把宫禁大内当成了自家菜园子,这叫什么事儿!
武曌马上叫来凤阁侍郎李昭德,命他将王庆之杖责一顿,给他一点教训,同时也是给武承嗣一个警告。
武承嗣绝对没有料到,他这回碰上了一颗比岑长倩更硬的钉子。
李昭德此人一向敢作敢为,嫉恶如仇,对武承嗣这帮骄横外戚早就不齿,如今接到武皇命令,刚好出口恶气。他立刻命人把王庆之五花大绑,架出光政门外,当着一大群朝臣的面高声宣布:“此贼欲废我皇嗣,立武承嗣,今奉皇帝之命予以惩戒!”随即下令开打。左右乱棍齐下,照着这家伙的致命部位一顿招呼,不消片刻,王庆之就七窍流血,死翘翘了。群集在宫外的请愿团一见老大被当场打死,顿时作鸟兽散。
李昭德满心畅快地回宫复命,说手下人不知轻重,不小心把王庆之打死了。
武曌深长地看了李昭德一眼,知道他是故意下狠手了。不过王庆之这种小人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的。武曌轻声一叹,说:“王庆之死不足惜,但是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李昭德顺势发出劝谏:“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当传之子孙为万代业,岂得以侄为嗣乎?自古未闻侄为天子而为姑立庙者也!且陛下受天皇顾托,若以天下与承嗣,则天皇不血食(不能享受宗庙祭祀)矣。”(卷二○四)
这几句话顿时说到了武曌的心窝里。
是啊,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侄子为姑母立庙的,倘若立武承嗣为太子,来日当了皇帝,那自己和高宗不就变成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了吗?
武曌顿时有些伤感,也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内心的天平已经转向了李旦。而李昭德一番贴心的忠言,也让武曌颇为受用。从此李昭德官运亨通,迅速成为武曌最为倚重的心腹。
至此,武承嗣苦心孤诣的夺嫡计划再次宣告破产。
他知道是李昭德坏了他的好事。而更让他咬牙切齿的是,就在第二年,亦即长寿元年(公元692年)二月,武皇忽然罢免了他的宰相之职,只给了他一个“特进”的荣誉衔。武承嗣百思不解又痛苦难当,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又是这个该死的李昭德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有一天,李昭德忽然向武曌密奏:“魏王承嗣的权力太大。”
武曌说:“吾侄也,故委以腹心。”
李昭德莞尔一笑,不疾不徐地说:“侄子和姑母的关系,怎么比得上儿子跟父亲?自古以来,儿子为了篡夺君权而弑父者比比皆是,何况侄子!如今武承嗣是陛下最宠爱的侄儿,既是亲王,又是宰相,权力已经不亚于人主,臣担心陛下难以长久保住天子之位啊!”
武曌一听之下顿时猛醒。
这些年来,她在通往最高权力的道路上确实走得太过顺畅了,以至于几乎忘记了政治的基本准则,那就是——不能完全信赖任何一个人,而且,越是亲近的人就越要提防。当初自己不就是一步一步从丈夫和儿子的手中拿走了天子之权吗?谁敢保证武承嗣不会狗急跳墙,在得不到太子之位的情况下篡位夺权呢?是的,李昭德说得太对了,这样的危险确实存在,必须居安思危!
武曌最后一脸凝重地对李昭德说:“是啊,我的确是欠考虑了。”
就在武皇的这声感叹中,武承嗣头上的宰相乌纱就应声落地了。与此同时,李昭德恰与他形成鲜明对照,以凤阁侍郎衔翩然拜相,让武承嗣气得差点吐血。满腔愤恨的武承嗣随后便拼命在武皇面前说李昭德的坏话。可武曌正对李昭德宠信有加,所以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自从我任用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