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又来了
大白天跑出来闲逛的星星。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的早晨,耀眼的太白金星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从大唐帝国的天空上划了过去。
按古人的说法,这叫“太白经天”,是一种奇异而重大的天象。
那么,这种天象意味着什么?
史书说:“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汉书·天文志》)金星白昼划过长空,天下将发生变革,人民将拥有一个新的君王。
此刻的李世民并不知道,两个月后,他就将成为这个新的君王。
尽管冥冥中一直怀有天命在我的自信,尽管对自己在政治上、军事上以及其他各方面所拥有的绝世才华从来不曾怀疑,但是眼下,李世民却只是一个受困于现实的藩王。
是的,起码到目前为止,他仍然只是不断遭人排挤、生存空间日益狭小的一介藩王。
从懂事的时候起,李世民就感到自己体内奔流着一种无以名状的巨大能量。这种能量显得如此完美、强烈而又如此自然,以至于李世民相信它绝对是上天的赐予。随着这种与生俱来的能量在生命各个阶段的流淌、奔腾和外溢,它便具有了诸多的表现形式,并被赋予了各种名称——
在少年时代,它表现为“幼聪睿”(《旧唐书·太宗本纪》)、“好弓矢”(卷一)、“尚威武”(《全唐文》卷九);稍长,它表现为“玄鉴深远、临机果断”(《旧唐书·太宗本纪》)、“聪明勇决、识量过人”(卷一八三);后来,它在战场上表现为一种无坚不摧的惊人意志、一种藐视对手的傲然气概、一种冲锋陷阵横扫千军的骁勇和无畏;再后来,这种能量逐渐转化为一种掌控外部世界的欲望,一种睥睨世间万物的雄心,一种经天纬地、济世安民的抱负;到了最后,这种能量终于不可遏止地演变成一种问鼎皇权、君临天下的政治野心。
一个人能成为什么,他就必须成为什么。
巨大的潜能促使李世民自觉或不自觉地寻求着生命的自我实现。他似乎始终坚信,上天既然赋予他这种潜能,必是要让他完成某种神圣的使命。
不可否认,这是一种强烈的自我期许。
说白了,这就叫自我暗示。武德四年李世民刻意去找道士王远知,也许正是为了加强这种心理暗示。所谓“眷言风范,无忘寤寐”(《旧唐书·王远知传》),正是他不断进行自我暗示的生动写照。
不过,我们有必要知道,这样的自我暗示恰恰是一个伟人最宝贵的品质之一、恰恰是伟人区别于凡人的重要标志——“它标示出我们,似乎我们注定要从事伟大的事业!这是一种我们不知不觉自我赋予的价值。正是靠这种品质,我们赢得了其他人的尊敬,也正是它,常常使我们高出那些门第出身、高官显爵和功勋本身。”(拉罗什福科《道德箴言录》)
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然后不断地进行自我激励,这一切共同构成了李世民精神力量的源泉。毋庸置疑,这种精神力量要远远大于门第、官爵和功勋这些外部事物所提供的价值。换言之,只有始终如一地告诉自己“注定要从事伟大的事业”,只有持续不断地让这种自我激励的精神之光投射到外部事物上面,通往伟大的道路才能被真正照亮。
美国精神之父爱默生说:“一心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的人,整个世界都会为他让路。”
然而,如果说在武德前期整个世界确实都在为李世民让路的话,那么到了武德中后期,这个世界却在他面前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与此同时,李世民发现自己汪洋恣肆的巨大能量也被悄然纳入了一个无形的容器中。
这个容器是高祖李渊亲自为他量身定制的——不但划定了尺度,而且打造了边框。
李世民试图冲破它,可无论他往哪个方向奔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