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冰层裂开,让弥生陷进冰层下的湖水中。弥生比银平大两岁,银平的鬼点子比弥生多。银平虚岁十一岁时,银平的父亲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母亲惴惴不安,要回娘家去。比起在优裕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弥生来,银平确是更需要有些鬼点子。银平初恋所以是他的表姐,原因之一也许是有一个秘密愿望,那就是不希望失去母亲。银平幼年的幸福,是在同弥生漫步在湖边小路上,双双倒影在湖面。银平一边凝望着湖一边行走,思慕着湖面两人的倒影将永不分离,直到天涯海角。然而幸福是短暂的。比他大两岁的少女,约十四、五岁,作为异性,似乎要遗弃银平。再说,银平的父亲亡故,母亲故乡的乡亲们都很忌讳银平家。弥生也疏远了银平,公开瞧不起他。那时候银平虽起过这样的念头:但愿湖面的冰层裂开,弥生沉在湖底里就好了。不久,弥生便同一个海军军官结了婚,现在可能成了寡妇。
如今银平从花铺的窗玻璃,又联想到湖面的冰层。
“你拧得人家好痛啊。”银平一边摩挲胸口一边对野鸡说,“拧出青瘢来啦。”
“回家让太太看看吧。”
“我没太太。”
“你说什么呀。”
“真的,我是独身教员。”银平不在乎地说。
“我也是个独身女学生呐。”女子回答。
银平心想,这女子肯定是信口开河。他也不再看她一眼,可一听到是女学生,又头痛起来。
“是脚气痛吗?所以我说不要走那么多路嘛……”女子说着看了看银平的脚板。
银平思忖:自己跟踪到家门前的玉子久子,这回反过来是玉木久子跟踪自己来了。让她看见同这样的女子散步,她会怎么想呢?银平抽冷子回头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银平虽不知道进了门的久子是否还到大门口来,不过他确信:此刻久子的心肯定会追赶自己来的。
第二天,久子那班有银平上的国语课。久子在教室门外伫立。
“老师,药。”她说着敏捷地将一包东西塞进银平的衣兜里。
银平昨晚头痛,没有备课,再加上睡眠不足,疲劳不堪,这堂课就让学生作文。
题目自由选择。一个男学生举手问道:“老师,也可以写生病的事吗?”
“噢,写什么都可以。”
“比如说,虽说粗鲁些,写脚气可以吗……”
他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但是,学生们都望着这男生,没有人将奇异的视线投向银平。他们似乎并不是嘲笑银平,而是在嬉笑那个男生。
“写脚气也可以吧。老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供参考。”银平说着望了望久子的座位。学生们还在嬉笑。不过这笑声似乎是袒护银平无罪。久子只顾埋头写着什么,没有抬起脸来。连耳朵也飞红了。
久子把作文交到教师的桌面上。这时,银平看清楚她的作文题目是《老师给我的印象》。银平心想:是写自己无疑了。
“玉木,请课后留一下。”银平对久子说。
久子不愿让人发觉似地微微点了点头,向上翻了翻眼珠,瞟了一下银平。银平感到仿佛挨她瞪了一眼。
久子一度离开窗际凝望着庭院,待到全体同学把作文都交齐以后,她才转过身来,走近了教坛。银平慢悠悠地把作文扎好,站起身来。一直走到廊道上,他什么也没有言语。久子跟在后头同银平相距一米远。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药。”银平回过头说,“脚气病的事,你是不是对谁说了?”
“没有啊。”
“对谁都没说吗?”
“嗯。对恩田说过。因为恩田是我的好友……”
“对恩田说了?……”
“只对恩田一人说了。”
“对一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