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鱼 三
丑男子同美女子在一起,令人觉得他怪可怜的。美人还是托付给老人好哟。“
信吾觉得刚才那两人的情形是难以想象的,这种感觉没有消去。
“不过,那两个人也许真是父女呐。现在我忽然想到,说不定是他与什么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呢。他们相见,却没有通报姓名,父女彼此不相识……”
修一不理睬了。
信吾说罢,心里想:这下可糟罗!
信吾觉得修一可能以为自己的话是带刺的吧。于是又说:“就说你吧,二十年后,说不定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哟。”
“爸爸想说的就是这个?我可不是那种感伤的命运论者。敌人的炮弹从我耳边呼啸擦过,一次也没打中我。也许在中国或在甫洋留下了私生子,同私生子相见却不识而别。比起从耳边擦过的炮弹来,这等事又算得了什么。它没有危及生命。再说,绢子未必就生女孩子,既然绢子说过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也只如是想:是吗。
仅此罢了。“
“战争年代跟和平时期不一样。”
“也许如今新的战争阴影已经在追逼着我们,也许在我们心中的上次战争的阴影就像幽灵似地追逼着我们。”修一厌恶地说,“那女孩子有点与众不同,爸爸才悄悄地感到她有魁力,才会没完没了地产生各种奇妙的念头。一个女人总要跟别的女人有所不同,才能吸引男人嘛。”
“就因为女子有点与众不同,你才让女子养儿育女,这样做行吗?”
“不是我所希望的嘛。要说希望的,毋宁说是女方。”
信吾不言语了。
“在横滨下车的那个女子,她是自由的嘛。”
“什么叫自由?”
“她不结婚,有人邀请就来。表面显得高雅,实际上她过的不是正经的生活,才显得这样不安稳,这样劳顿的嘛。”
对修一的观察,信吾不禁有点生畏了。
“你这个人也真烦人啊,什么时候竟堕落到这种地步。”
“就说菊子吧,她是自由的,是真的自由的嘛。不是士兵,也不是囚犯。”修一以挑战似的口吻抖落出来。
“说自己的妻子是自由的,意味着什么呢?难道你对菊子也说这种话吗?”
“由爸爸去对菊子说吧。”
信吾极力忍耐着说:“就是说,你要对我说,让你跟菊子离婚吗?”
“不是。”修一也压低了嗓门儿,“我只是提到在横滨下车的那个女子是自由的……那个女子同菊子的年龄相仿,所以爸爸才觉得那两个人很像是父女,不是吗?”
“什么?”
信吾遭此突然袭击,呆然若失了。
“不是。如果他们不是父女,那不简直是相似得出奇了吗?”
“不过,也不像爸爸所说的那样感动人嘛。”
“不,我深受感动啊!”信吾回答说。可是修一说出菊子已在信吾的心里,信吾噎住嗓子了。
扛着枫枝的乘客在大船下了车,信吾目送着枫校从月台远去之后说:“回信州去赏红叶好不好?保子和菊子也一起去。”
“是啊。不过,我对红叶什么的不感兴趣。”
“真想看看故乡的山啊!保子在梦中都梦见自己的家园荒芜了。”
“荒芜了。”
“如果不趁现在还能修整动手修修,恐怕就全荒芜了。”
“房架还坚固,不至于散架,可一旦要修整……修整后又打算做什么用呢?”
“啊,或许作我们的养老地方,或许有朝一日你们会疏散去的。”
“这回我留下看家吧。菊子还没见过爸爸的老家是什么样的,还是让她去看看吧。”
“近来菊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