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二
上来得好;那时毛衣搁在地上,惊吓的羊群直绕着木桩打转。既然是她自己把毛衣脱下来的,她跌下去时没有毛衣就更自然些。不管怎样,如果她穿着毛衣失足跌下去,岩石的尖角竟然把整件毛衣扯下来,却没有把毛衣里外翻一个身,也没有扯破一点点,这似乎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他们找人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件毛衣,这真是运气。
不过马弟雅思同时又考虑到这样的想法完全不可靠,因为可能有人看见这件衣服挂在那里,却认为不必冒险,所以没去取下来。既是如此,现在把衣服拿掉岂不是更严重的错误吗?如果有人发现过这件衣服挂在岩石上,那么,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把衣服放回原处,让它按照原来的精皱,一模一样地挂在那里吗?
想了一想以后,马弟雅思问自己:可能发现这件毛衣的人是谁呢?如果是玛莉亚?勒杜克,她看见妹妹的毛衣以后,一定会推想到她的妹妹跌了下去,因而引导大家到这儿找寻,可是昨天没有人这样做。至于今天早上把尸首送回来的那些渔民,他们是在岩石底下的,退潮时露出来的海草可能挡住他们的视线,何况距离又太远,不可能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因此,这件害人的东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看到过。
从另一方面说,现在要把这件毛衣放回洼地的草上,也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如果衣服原来是落在那里的,玛莉亚昨天就把它捡起来了。因此,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马弟雅思张开两条腿,站稳在那块狭窄的岩石上,把那件小小的羊毛衣卷成一团,然后用一只手扶着背叛伤岩石,另一只手使劲把毛衣扔到海里去。
毛衣轻轻地落到水上——飘浮在岩石之间的水面上。那两只海鸥发出了惊叫声,中止了它们的盘旋,向下猛冲。它们用不着冲到水面,就认出了不过是一块破布,立刻向上飞升,向悬岩飞去,叫声更响亮了。这时候,旅行推销员看见那块笔直的岩石边沿上有一个人俯下身子,也在观看海面;那人就站在刚才他脱下短祆的地方附近。原来那是年轻的于连?马力克。
马弟雅思赶快把头低下来,由于动作太快,几乎跌到海里去。这时候那件灰色外套已经被水浸湿了一半,正在受到一个小浪和一个回头浪的夹攻。浪头把它淹没,它慢慢地沉下去,不久就被岩石以外逐渐退落的海水带到大海里去。又一个浪花打过来,涨潮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现在应该抬起头来再看看那个孩子。显然这孩子已经看见了那件毛线外套和旅行推销员的难以理解的举动吧……不;他肯定看见了扔下去的动作,可是他看见扔下去的也许只是已经卷成一团的灰布。现在最重要的是向他解释清楚。
此外,马弟雅思也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地很尴尬,这一点也得解释清楚。他估计了一下岩顶和他之间的距离。清晰地显现在天空背景之上的那个人形使他又受到一下震惊。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处境的危急。
于连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冰冷的,视线凝固不动,双唇紧闭。
“咦!你好,小家伙。”马弟雅思大声说,装出惊异的样子,似乎他刚看见他。
那孩子并没有回答。他在工作服上面套上了一件旧的上衣,戴了一项鸭舌帽,使他显得年纪大了些——起码十八岁。他的脸消瘦而苍白,带点惊惶。
“它们以为我扔一条鱼给它们呢。”旅行推销员指着在他们上空盘旋的几只海鸥说。由于对方始终沉默,他不得不加上一句:“实际上是一块破毛布。”
他一边说话,一边密切注视着海面:浪花卷上来又散开去,海水在浪花的平行线之间滚动,没有什么翻到水面上来……
“一件毛线衣。”
这句话是从上面传来的,语气是漠然的,平滑的,不容许否认的——正如他说那几句话时一样:“离开这儿以前,您从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