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德豪斯,亚当·比德)。总之,在刻画人物过程中命名也是创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要考虑很多方面,有时颇费心思,在此方面我自己深有体会。
我的小说《你能走多远?》用了一个疑问句作书名,这本身既是用激进神学瓦解传统的宗教信仰,同时也是用“打破框架”的手法瓦解文学惯例;有关小说框架问题我曾联系作者闯入问题探讨过(见第2节)。对作家来说,在小说中公开改变主意,要给人物改名,这等于大声嚷着承认整个故事是“编造”出来的,这是—件读者心中明白、但作家往往要抑制的事情,就像宗教信徒往往要抑制怀疑情绪一样。小说家向读者解释人物名字的含义这种作法也是不合现实主义作家创作惯例的,因为这些含义应该由读者自己去体会。
文字处理机的发明使得在创作后期给人物改名变得轻而易举,只需按几个键即可。但我对此种作法持反对态度,除非人物无足轻重。给人物命名并不是—件轻松事,往往要斟酌再三,花费很多心血;一旦定下,名字就与人密不可分了。如果中途再对名字提出质疑,就会像解构主义者所说的,犹如把整个工程抛进无底深渊。我在创作《美好的工作》过程中对此深有感触。
这本小说写的是一个工程公司总经理和一个必须“保护”他的年轻学者之间的关系问题。书中包含了一些破除框架的成份,如前面引文所示,但总的来说与《你能走多远?》相比而言,其现实性更强些。在人物的命名上,我用了—些显得很“自然”的名字,力图不点明象征与实际的一致性。我把其中一个人物取名维克·威尔考克斯,这是—个普通的英国人名,除此以外,这个名字还暗示一种咄咄逼人、甚至有点儿粗野的刚勇气质(通过维克多、威尔、考克斯的联想)。后来我又为女主人公取姓为普恩罗丝(意为“笔和玫瑰”)因为二者含有文学与美丽两种截然分明的意味。然而我在给她取名时费了不少周折,是取拉希尔、利蓓加、还是罗贝塔?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至今我还记得第二章的创作进展为此受阻,因为名字定不下来,我对人物的想象也就展不开。最后我查人名词典时发现拉宾或罗宾有时可以用作利蓓加的妮称,这个男性化名字对我笔下这个热衷女权、颇为自负的女主人公再合适不过了,而且立即给我暗示出—个新的细节:威尔考克斯以为即将到他工厂来的是个男性罗宾。
大约写到—半,我意识到我用维克这个名字的思路大概与F.M.福斯特的相仿。他在《霍华德别业》中也为他的一个重要人物取姓为维尔考克斯—即亨利·威尔考克斯,也是个爱上知识女性的商界人土。我当时非但没给我的人物改名,反而把《霍华德别业》与我的小说作为文本间相互参照的例证,强调二者之间的类似性—例如,罗宾的学生玛丽昂穿的t恤衫上印有题字:“惟一融合”。(福斯特小说的卷首引语中也有类似题字)。为什么是玛丽昂呢?大概因为她还是个少女,天真无邪、贤淑文静,罗宾(参照英国传说中绿林英雄罗宾·汉)迫不及待地要予以保护;也可能因为乔治·艾略特(该作家在罗宾的教学中占有突出地位)年轻时原名为玛丽安·伊文斯。我说:“大概”是因为作家在这些事情上对自己的动机并不总是自觉的。
保罗·奥斯特尔的《玻璃城》是—部出类拔萃的中篇小说,与另两部同样优秀的中篇小说共同构成《纽约三部曲》。上文引自《玻璃城》的一段文字把文学作品中人物名字的含义推到了极端可笑的境地。三部曲中三篇故事都用后现代主义的怀疑论批驳传统侦探小说的陈旧模式。后现代主义作家对人物的身份、事件的因果关系以及意义都持怀疑态度。《玻璃城》中的人物奎恩自己也写侦探小说,用的笔名是威廉·威尔逊,这个名字碰巧又是爱伦·坡一个著名故事中人物的名字。爱伦·坡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人如何追寻他自己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