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
为了一个副词讨论三个星期。当法国哲学家奇奥朗写道:“我梦想有这么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因为一个逗号而去死。”他是不是知道他所说的正是广告文案策划人的世界?
一般来说,文案策划和一个艺术总监形成一个工作小组。那些艺术总监们也找了个花样来显示他们的高雅:他们自称为“AD”(艺术总监英文“Art Director”
的缩写)。他们本可以按照法文的缩写称作“DA”,不,他们一定要用英文的缩写。好了,我不再给你唠叨广告界这些花招了,这也不是我的目的。你们只要去翻翻罗杰的旧漫画书,看看七十年代的电视剧(通常是星期天晚上),里面广告人的角色总是由皮埃尔。理查德演的。那时候,广告还很搞笑。如今,它不会逗任何人笑了。这不再是个愉快的冒险,而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工业。在广告公司工作已经跟在会计事务所工作一样平庸无奇了。
总之,做广告的早远离了江湖骗子的时代。今天他们是商人,高度危险,富于心计,而且毫不宽容。人民大众已开始有所意识:他们避开我们的屏幕,撕毁广告册子,远离公车站,涂抹我们的海报。我们把这种行为称作“广告恐惧症”。
尽管如此,贪婪仍让广告成为一切的主宰。这部启动时被看作是个玩笑的机器,如今却支配着我们的生活:它资助电视,决定报章内容,操纵体育比赛(世界杯足球赛,不是法国队击败巴西队,而是阿迪达斯战胜耐克),塑造社会,影响性欲,支持经济增长。需要一个统计数字吗?1998年,全世界的广告投放总额为两万三千四百亿法郎(即使换算成欧元也是个大数目)。我敢向你们证明,以这个价钱,一切都可以买,尤其是你们的灵魂。
我不时搓着我的牙龈,它们老是不停地发痒。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嘴唇越来越薄。我每天要吸食四克的可卡因。早上一醒来,在喝咖啡前,我先刮一道。
可惜我只有两个鼻孔,否则我会多吸一些。弗洛伊德曾说过,毒品是个“忘忧灵”,它可以使问题麻醉。白天,我嚼着无糖口香糖。夜晚,我出没于那些无人会注意我的晚会。
为什么美国人控制着世界?因为他们控制着大众传媒。我当时来到这家美国分公司,是因为我知道马克。马隆涅也在那儿。公司叫罗瑟利。维奇克拉夫(Rosserysamp; itc)广告公司,是艾德。罗瑟利和约翰。维奇克拉夫于1947年在纽约创立的,如今已是世界最大的广告集团之一,1999年的营业额为五十二亿美元。
它在法国的分公司被我们称作罗瑟,其办公大楼大概是七十年代建的,因为当时很时兴这种邮轮外观的建筑。大楼中间有个很大的露天庭院,到处都是黄色管子,建筑风格届于巴黎蓬皮杜文化中心和旧金山阿尔卡特拉兹监狱之间,只不过它地处巴黎郊区的布隆涅。比扬固尔,远没有纽约的麦迪逊大道风光。大厅里,公司名称字母缩写“Ramp; ”的牌子正襟危坐,周围的绿色植物全是塑料的。男职员们夹着文件行色匆匆,相貌还过得去的女职员们拿着手机来来往往。所有人都肩负着一项使命:重新擦亮一种卫生纸的牌子,推出一种新的速溶汤,“加强人造奶油去年得到的市场定位”,“开辟风干香肠的新市场”……有一次,在走廊里,我撞见一个怀孕的女业务员正在那儿抹眼泪(业务员一般都躲在某个地方掉眼泪)。
我趁机绅士一把,递给她一杯冰水,一包纸巾,顺手拍拍她的屁股。就这样,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能感觉到,她因为别人看见她崩溃而感到羞耻。
“昨晚,我梦见我的脚自己行走起来,把我带到罗瑟。我试图反抗,可是我的脚像安上了自动程序似的……但现在好了,我保证,这没什么,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请我不要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