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国》置公众情感于何处
刘:吴宇森想讲述一个什么样的三国?他是否做到了呢?
邓:吴宇森似乎想拍一部正片,他曾说,《赤壁》是他关于中国故土情怀的梦想,他想通过此片让西方更了解中国。但他好像很怕西方人看不懂,于是舍弃了许多精彩的章节,编造了一些无厘头情节,过分使影片西化、娱乐化,最终让西方了解到的只是一个浅层的中国历史,三国的精髓却一点没有表达出来。其实,现在的《赤壁》更应该是一部商业大片,因为它有更明显的娱乐倾向,而且是很浅显的娱乐。这样的大片,应该有一些三国历史、文学顾问之类的人来把关,这样就能避免一些错误。
刘:您的小说也是在改写三国,那您和吴宇森有什么区别?
邓:我写的介乎历史与戏说之间。我更多是追求历史人物的本相,捕捉他们的细枝末节,注重他们的性格和命运、情感等偶然性及必然性因素的相互关联,另外让人物和故事更接近现实和大众,好读,耐读,不生涩,即一方面有历史的厚重,另一方面是现实的观照。二者相辅相承,不可割裂。三国不是不可以改,去创新或重新演绎一些情节,但要按照人物性格命运合理地改编,千万不能改得太随意。因为三国有它独特的人文环境和史学价值,这是任何一个年代所替代不了的。三国就是三国,三国人物的根还是扎在三国的土壤上,不能随意篡改。重写三国需要严谨,把握好一个度,即历史和戏说的度。
吴宇森没有把握好这个度,改得太浅了,没有改出内涵来,脱离了三国志或演义,也脱离了观众,所以弄得懂三国的人不买账,不懂三国的人也不买账。
刘:在四大名著中处于什么地位?
邓:从小说艺术角度讲,其实是比不上另外三部的。三国过于写实,偏重于宏大叙事,对细节、人物挖掘不够。后人学写小说技巧,恐怕还是应多读,这三部可以教你怎样描写抒情、刻画人物,还有想象力。但三国里有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有着独特的历史观、价值观。这是另外三部替代不了的。我更偏爱三国。
刘:近些年形成的三国热,四大名著里似乎是目前最有生命力的著作。三国的魅力在哪儿?
邓:三国的魅力在于它的宏大叙事,在于他传统的文化价值取向。虽然写战争,但三分归晋,最终一统,寄托着劳动人民希望统一、反对战争、向往和平的美好愿望。另外里面的许多人物,比如刘备、诸葛亮、关羽等,作为明君、贤相和良将的化身、忠义的代表,他们身上有中国老百姓所寄托的精神追求,所以能长久地活在人民群众心中。再者,三国内容丰富,内涵深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取向,商人、军人、文人,各阶层的人都能看出别样的“三国”,所以能经久不衰。
刘:您最喜欢三国里的哪个人物?
邓:我喜欢的是一个小人物,贾诩,魏国的谋士。这个人很智慧,他虽然没有其他谋士如诸葛亮、郭嘉、荀氏叔侄那么出名,但这个人物形象很有立体感。他的性格特点、人生轨迹、心路历程有很强的研究价值。他保过几个主子,做过一些出格的事,但最终还是稳定下来,得以善终。如果把他拉过来研究,可以写一部长篇。
《新三国》电视剧已经热播了快一半,观众的骂声有增无减。《新三国》从一开始开拍,就注定了被骂,只是没想到,被骂得这么狠。
我觉得,《新三国》被骂,主要是其主创者们错误地估计了观众的欣赏水平。
千百年来,三国故事已深入人心。观众对这部名著是有着极深厚的感情的。从连环画到评书,到戏曲,到老版三国电视剧,其创作者们都相当谨慎,所以他们都获得了成功,受到一致好评。这跟他们照顾到公众情感,忠实于原著是分不开的。那么,是不是拍《三国》就一定要忠实于原著?我觉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