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上他们多少年来养成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也从来不抱怨、从批评的习惯——他们马上要大声抗议了,但就在这时,象是被一个信号激了一下一样,所有的羊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咩咩声——
“四条腿好,两条腿更好!四条腿好,两条腿更好!四条腿好,两条腿更好!”
喊叫声不间歇地持续了五分钟。等羊安静下来后,已经错过了任何抗议的机会了,因为猪已列队走回庄主院。
本杰明感觉到有一个鼻子在他肩上磨蹭。回头一看,是克拉弗。只见她那一双衰劳的眼睛比以往更加灰暗。她没说一句话,轻轻地拽他的鬃毛,领着他转到大谷仓那一头,那儿是写着“七诫”的地方。他们站在那里注视着有白色字体的柏油墙,足有一两分钟。
“我的眼睛不行了”,他终于说话了,“就是年轻时,我也认不得那上面所写的东西。可是今天,怎么我看这面墙不同以前了。‘七诫’还是过去那样吗?本杰明?”
只有这一次,本杰明答应破个例,他把墙上写的东西念给她听,而今那上面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了,只有一条诫律,它是这样写的:
所有动物一例平等
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
更加平等
从此以后,似乎不再有什么可稀奇的了:第二天所有的猪在庄园监督干活时蹄子上都捏着一根鞭子,算不得稀奇;猪给他们自己买一台无线电收音机,并正在准备安装一部电话,算不得稀奇;得知他们已经订阅了《约翰·牛报》、《珍闻报》及《每日镜报》,算不得稀奇;看到拿破仑在庄主院花园里散步时,嘴里含着一根烟斗,也算不得稀奇。是的,不必再大惊小怪了。哪怕猪把琼斯先生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穿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如今,拿破仑已经亲自穿上了一件黑外套和一条特制的马裤,还绑上了皮绑腿,同时,他心爱的母猪则穿上一件波纹绸裙子,那裙子是琼斯夫人过去常在星期天穿的。
一周后的一天下午,一位两轮单驾马车驶进庄园。一个由邻近庄园主组成的代表团,已接受邀请来此进行考查观光。他们参观了整个庄园,并对他们看到的每件事都赞不绝口,尤其是对风车。那时,动物们正在萝卜地里除草,他们干得细心认真,很少扬起脸,搞不清他们是对猪更害怕呢,还是对来参观的人更害怕。
那天晚上,从庄主院里传来一阵阵哄笑声和歌声。动物们突然被这混杂的声音吸引住了。他们感到好奇的是,既然这是动物和人第一次在平等关系下济济一堂,那么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呢?于是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尽量不出一点声音地往庄主院的花园里爬去。
到了门口,他们又停住了,大概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再往前走,但克拉弗带头进去了,他们踮着蹄子,走到房子跟前,那些个头很高的动物就从餐厅的窗户上往里面看。屋子里面,在那张长长的桌子周围,坐着六个庄园主和六头最有名望的猪,拿破仑自己坐在桌子上首的东道主席位上,猪在椅子上显出一副舒适自在的样子。宾主一直都在津津有味地玩扑克牌,但是在中间停了一会,显然是为了准备干杯。有一个很大的罐子在他们中间传来传去,杯子里又添满了啤酒。他们都没注意到窗户上有很多诧异的面孔正在凝视着里面。
福克斯伍德庄园的皮尔金顿先生举着杯子站了起来。他说道,稍等片刻,他要请在场的诸位干杯。在此之前,他感到有几句话得先讲一下。
他说,他相信,他还有其他在场的各位都感到十分喜悦的是,持续已久的猜疑和误解时代已经结束了。曾有这样一个时期,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在座的诸君,都没有今天这种感受,当时,可敬的动物庄园的所有者,曾受到他们的人类邻居的关注,他情愿说这关注多半是出于一定程度上的焦虑,而不是带着敌意。不幸的事件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