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逼死陆逊
出,朕让侍中孙弘亲自带到武昌城去丞相府署堂里当众宣读给陆逊听一听。还有,你出去把孙弘给朕传进来,朕还有两件礼物托他带给陆逊!”
晚风很大,吹得相府阁室檐角悬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乱响个不停,满地成洼的雨水也在风里激荡成涡,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就像背负着什么湿漉漉的沉重情绪。
听了今晨孙弘当众宣读的那道圣旨,陆逊就像被孙权重重地击了一记当头闷棒,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卧室里,他点亮了灯烛,放下了那只黄绫包袱。那里面有孙弘给他带来的孙权所赐的两件礼物。他用微微颤抖着的手,解开了黄绫包袱的系带,里边露出了一方雕龙镂凤的朱漆食盒和一柄带鞘的长剑。
他脸上慢慢现出了一丝苦笑,原来陛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喜欢玩弄这种“又打又拉”的手段!
苦笑过后,他伸出手来,将那朱漆食盒轻轻打开一看,表情顿时僵住了,那盒中竟是空空如也,并无一物!
一惊之下,陆逊又一把抓过那带鞘之剑,急忙抽剑出鞘一看,那剑的剑身竟是一条薄薄的、钝钝的铁片,无锋无刃,只怕连一张菜叶也剁不破!
无物之盒、无锋之剑,这就是此番孙权赐给他的两件礼物!
陆逊呆呆地凝视着它们,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苦很苦,仿佛浸上了一层浓浓的黄连水。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衣襟之上,一颗又一颗,打碎了他的心。
这两件礼物的寓意,他是懂得的。盒中尽空,即是“盒”字无“口”,暗喻陆逊应当自此闭口不言朝事,只需唯唯诺诺而已;剑上无锋,即是“剑”字无“刀”,暗喻陆逊须当知趣,在一旁“佥坐寄名”,销锋去芒,守拙无为而已。
沉默了许久许久,陆逊才振衣而起,走到桌案之前,朝着案头所放的这两件礼物深深拜倒,叩首流泪而道:“陛下,微臣生为吴人,死为吴鬼,此心此志永世不变。您要微臣从此效仿无口之盒、无锋之剑,微臣实不能为。微臣之口,本为尽忠谏言而生;微臣之才,本为安国护君而备。而陛下今日竟皆弃之若敝屣,看来微臣确是已然无所施用于陛下矣!微臣道穷路绝,报国无门,唯有一死以全忠节了!臣去之后,还望陛下善自珍重,恢弘大业,念念以尧舜为圭臬。但愿上苍能够佑我大吴君臣康乐、国祚永盛!若是如此,微臣死亦瞑目了!”
飕飕的晚风里,一只灰鸽破空飞来,掠过树梢,“扑棱棱”一阵声响,在石室的窗台上停了下来,敛翅而立。
一只青筋暴突如小蛇般的手慢慢伸了过来,在斜阳余晖照耀之下,凸出一种刚硬沉劲的线条和力度来,给人的感觉十分深刻。这只手托起了灰鸽,灰鸽温驯地在掌心上站着,拍着翅膀“咕咕”直叫。
它淡黄色的脚爪上系着卷成细细一筒的信函。那只手的食中二指轻轻一捻,信函便到了手心里。
站在这窗台后的那人捻着这筒信函,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扑棱棱”又一阵响,灰鸽双翅一展,飞向了窗外。他看着飞进院角栅笼的信鸽,目光里透出了一缕十分复杂的神色,悠悠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展开了那筒信函。
只见信上的字写得蛇形蚓状、盘曲纠结、古古怪怪,根本没有人能认得出来。然而,那人却看得目不转睛,全神贯注,脸色也随之渐渐波动起来!
终于读完了,那信函被那人一下紧紧地捏在了掌心里。他慢慢仰起脸来,望着窗外原野尽头那一轮临近西山的落日,灿烂的斜晖照在他面庞上——这是一张非常英俊的面庞,一张美玉雕琢般冷峻清逸的面庞,剑眉入鬓,星眸生辉,顾盼之间凌凌的英气如冰刃般沁人而来。原来,他竟是石苞!
这一天终于快要到来了!石苞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神色里竟有几分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