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面下注
德性恰如一壶烧开之水,臻至清而近乎无鱼,本座追随于他,又有何利可图?他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大公无私啊!为着那匡汉灭魏的大业,听说他这几年来一直是蔬食素袍、俸禄捐国、卑身励众,自己若去他的手下,哪里还能像在新城郡中那般“闭门揽权,作威作福”?真若要去跟他诸葛亮,自己倒不如还是待在这里当个“土皇帝”来得舒服!
但这些念头,孟达是自然不会向李辅明言的,他最后闷闷地咳了一声,沉沉而道:“唔……到汉中郡去和诸葛亮会师?哼……别是到了那里被他把本座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儿一口吞并了吧?在他手下当一个偏裨之将,和魏延之流的小角色并肩听命,本座心底里倒是有些不甘哪……”
说着,他抬起眼来横扫了李辅一下,加重了语气缓缓而道:“依本座看来,还是再瞧一瞧孙权和陆逊给本座开出的条件吧。东吴正一心一意想着扭转‘黑林峪之败’和‘汉江口失利’的败局,也正迫切需要本座与之联盟共取荆襄……说不定,孙权和陆逊还会以上宾之礼、方面之任而优待本座也!这样一来,李主簿你们跟着本座,不就有了更为远大的锦绣前程吗?”
“这个孟达,就是喜欢玩弄这种花里胡哨的小把戏,毫不切合实用!他有什么话不能向你高君当面直说呢?还大老远地送来一块玉玦‘借物寓意’!”诸葛亮端坐在帐中榻席之上,左手慢慢地摇着鹅羽扇,右掌却托起了那块翠绿欲滴、精致玲珑的“青莲碧玉玦”细细地看着,“‘莲’者,隐指‘联’也;‘碧’者,隐指‘必’也;玦者,隐指‘决’也。他送这块‘青莲碧玉玦’,就是想告诉本相:他和我大汉联手灭魏,主意已决……”
稍稍一顿之后,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高冲:“不过,既然孟达已是决意归义大汉,那他为何却不向本相告明何时起兵与我大汉天军里应外合袭取魏兴郡、擒获申仪呢?”
“这个……下走也多次询问,而孟将军却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高冲有些踌躇地答道。
诸葛亮两眼直盯着他,眸中猝然精光大绽,逼视得他抬不起头来:“高冲!你虽是李令君之僚属,但同时也系我大汉之臣子。为臣之道,以忠君殉国为第一要务。本相奉天子之诏、秉黄钺之威、负兴汉之业、承万民之望、涉崇山之险、撄虎狼之敌,而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与本相均为大汉臣子,亦唯有一同念念萦心于此,方能上无愧天地祖宗,下无疚后世子孙!所以,你若是知道了其他什么事体消息,须当向本相取公舍私、倾怀相告才是!否则,假如误了兴汉大业,休说是你,便是李令君他也担待不起!”
他这一席话侃侃讲来,显得大义凛然、重若泰山,压得高冲一下俯身折腰,嗫嗫道:“启禀丞相大人,孟达在此番临别之际,曾经要下走带话给李令君,声称他一直期盼着李令君从江州永安宫快马加鞭、挥师北上,翻越神农山,与他在新城郡会师合兵东下讨魏……”
“唔……本相就是暗暗纳闷,我大汉天军与他孟达中间仅隔魏兴郡数百里之遥,他却兀自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居然不肯东来与本相就近相见?原来他此刻心底里是这样一副打算啊!好了,高君,你且下去休息吧。”
送走高冲之后,诸葛亮将手中鹅羽扇往书案上重重一搁,面色缓缓沉了下来:这个孟达,行事当真是毫无章法——他执意舍汉中王师之近而取永安宫李严之远,分明就是明拖暗阻地不想与本相会师合兵共讨魏贼!看来,他到底还是相信和亲附他先前在成都的东州派旧友李严等人更多一些啊……
他想到这里,心中忽地一动,暗一咬牙,按捺住自己满胸的怒气,转头问站在自己案侧的征北参军马谡道:“幼常(马谡的字为“幼常”),陛下不是已经下诏给李严,让他提领江州六郡的四万人马速速北上与本相会合了吗?他那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