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魏室之忧
地方啊——他居然一下便把这‘五丈原’抢到了手中。如今他们居高临下,占了大大的地利,我大魏雄师自下仰攻甚为吃力啊!
“传令下去,让各地增援到来的各路人马分前、中、后三列在渭河南岸扎下营盘,设下鹿角栅栏,挖好沟堑暗堡,以闭门自守为本,不可轻举妄动!”
“这……”黄华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大将军,您这近一个月来已经拒绝了诸葛亮的五次挑战……咱们关中大军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养精蓄锐,准备在此番战役中狠狠痛击一下诸葛亮的气焰……请大将军您还是准允咱们前去应战吧!”
“应战?你们凭什么去应战?”司马懿浓眉一竖,凌厉的目光一下扫了过来,“诸葛亮的那些‘连环弩’‘百石弩’‘轩辕车’‘铁蒺藜’的滋味你们还没尝够吗?陛下的圣旨,你们也想违抗吗?罢了,尔等还是先行守好营盘,待到本帅找准他的可乘之隙后,再施一鼓而击,方可得手!”
黄华、胡遵、魏平等只得应了一声,领命各自安营而去。
待得这些将领散尽之后,刚从陇凉军屯事务中被抽调回渭南行营效劳的司马师走近前来,瞧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嗓音向司马懿进言道:“父帅,您莫非又准备像太和五年那时一样和诸葛亮闭营对垒、不交一战?这样只怕会使朝廷对您的猜疑之心更为加重的……”
“朝廷已经下旨命令为父‘严守不出、待机而战’了嘛!”
“父帅,朝廷这道圣旨是从洛阳中书省颁来的,可是远在许昌陪都督战东南的陛下心底真实的想法就有些难说了……”
司马懿听了司马师这话,面色沉峻,半晌没有回答。他慢慢转过脸来,悠悠道:“师儿啊,站在这平原旷野之间,为父倒是忆起了当年在陆浑山‘灵龙谷’求学时看到的一幕情景。也是在一片荒地之上,一头兀鹰和一条蟒蛇相持而斗——兀鹰蹲在岩石上,蟒蛇伏在草野间,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各自一动不动地对峙了整整六七个时辰……它俩的那份耐性,啧啧啧,那可真是厉害!后来,因为一片树叶从半空中猝然随风飘落而下,惊得那蟒蛇微微一颤,这才露出了转瞬即逝的一丝空隙,刹那间就被那兀鹰伺机疾掠而出,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一喙便啄中了蟒蛇的七寸要害……禽兽虫豸尚能沉心定气以静制动,而我等贵为万物之灵,反倒不及它们吗?”
“父帅您的这个寓言的确有理。但孩儿所说却是‘象外之意’的另外一些事情……”司马师也是拗着不放,“从陛下近年来对您的态度,您应该看得出来啊,自从两年前华歆病亡之后,他的太尉之位就虚悬了出来——几乎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会以为这个‘三军之首’的职位应该由父帅您来接任,甚至听说孙资大人把封拜您为太尉的诏书文稿都拟好了……但是,整整两年过去了,您仅仅是从‘骠骑大将军’的头衔换成了‘大将军’而已!太尉之职却始终降临不到您的头上!这……这不正是说明陛下对您确实是‘外示尊崇而内怀忌惮’吗?您若再不有所表示……”
“那又怎么样?该怎么个‘有所表示’?自己跳出来被诸葛亮打个头破血流才算让他们满意?本帅总不可能靠着无辜将士的淋淋鲜血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方式去昧着良心赚取那一个‘太尉’的虚号吧?”
“可是,父帅——陈矫他们会猖狂攻击您‘拥兵以自专、养寇以自重’的……”司马师急得眼中都快流下泪来。
司马懿横视了他一眼,凛然道:“那也只得任由他们说去了!如今这关中战场,无论换了是谁来掌兵主阵,唯一的对策也只有与本帅一样‘以守为本、以静制动、蓄势待发、伺机而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