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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一)-4
瓦雷看。

    服装师惊叹道:“太漂亮了!”

    美国摄影师抓住这个时机,大胆地问:

    “您付我多少钱?”

    听了这话,普瓦雷惊讶地做了个鬼脸,回答道:

    “我从来不付摄影师钱!……这是画报社的事情!”

    “可我是刚到法国,不认识任何人啊!”摄影师的话几乎是呼喊出口的。

    此时,普瓦雷也表现得相当慷慨。他买了这位美国人的几张照片,付给他200法郎。

    当时他的财富已经开始枯竭,仅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全部耗尽。他其实是银行、税务官员和“社会主义威胁”的受害者。20年代中期,普瓦雷帝国彻底崩溃,他只好离开巴黎,到巴黎远郊区的一所小房子里过起了隐士的生活。他整日抱怨周围的一切,甚至整个地球,并且考虑将他的情况上告到世界人权联盟。最后由于担心“这个机构沾上共济思想,也失去了独立性”而放弃。

    普瓦雷一直保留着一个朋友,即他的医生。一天,这位医生来找美国摄影师,要求他陪同他到保尔·普瓦雷家里去一趟。处在绝望之中的时装大师写的一部回忆录即将发表,急需一张照片。

    为表示对他给过200法郎的慷慨举动的感谢,摄影师不辞劳苦,甘愿为他跑一趟。普瓦雷盛情地接待了他。把他仅有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招待摄影师。他们一起吃,一起喝,一起去散步。他们天黑回来的时候,由于他房间的灯光过暗,已经无法拍照。他们只好抱着无限的遗憾分手。

    几天之后,曾经充当他们中间人的医生来到美国摄影师家。摄影师猛然发现医生和处于鼎盛时期的普瓦雷有某些相似之处。他随便玩儿着为他拍摄了一张照片。

    当二十年之后,经过多年的积怨和极端偏执心态的折磨而瘫痪在床的普瓦雷去世时,一家周刊杂志问这位摄影师,在他的档案中能否找到死者的一张照片。摄影师将医生的那张照片寄给了这家杂志社。于是医生的照片被刊登出来,成了一篇描写保尔·普瓦雷——他的生平、他的成就的文章的插图。除了美国摄影师和医生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其中的奥妙。

    人们始终未能得知那位医生的尊姓大名。而那位摄影师呢?他从1921年夏天起一直居住在法国巴黎的蒙巴那斯,他名叫曼·雷。

    曼·雷与没有戴帽子的女人

    我结识了一个摄影技术高超的美国人……他对我说:“基基,请你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目光使我心慌意乱!”

    基基

    在保尔·普瓦雷家里拍摄了人体模型的那一天,曼·雷回到旅馆他那间陋室之后,立即关闭小小房间的所有窗帘,打开一盏无光化性红灯,着手冲洗底片。他当时手头的原材料少得可怜,只有必不可少的少许化学药剂、两个盆、一些相纸和小用具。

    他将相纸浸泡在显影液中。由于粗心大意,衣角一带,一张未感光的相纸滑进了盆里的药剂中。他把那张相纸从盆中取出,无意识地在上面放了一个玻璃漏斗,接着他开了灯。他惊奇地发现,出现了一种奇迹:

    在我的眼前,逐渐地显现出了一个图像。此图像不仅仅是周围物体的一个单纯的轮廓:周围物体通过漏斗上与相纸接触的或不接触的各个玻璃面的折射投射到相纸上形成的图像完全变形了,直接对着光线的部分从黑色背景上凸现出来,酷似一座浮雕。

    [摘自1986年出版的曼·雷的作品《自动成像》]

    曼·雷当时立即将在普瓦雷家里拍摄的照片丢在一边。随便抓起在他手边的任何一件物品:钥匙、手帕、铅笔和线,把它们摆放在经过显影液浸泡甚至未经过显影液浸泡过的相纸上,然后将这一切放在灯光下。他把经过这样处理的相纸冲洗出来,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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