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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15

    他的眼皮抬了一下,瞪了我一会儿,然后又遗憾地耷拉下去。“是发烧吗?”我问伯爵夫人。

    “恰恰相反。他很冷,”她回答道。我摸了摸他的前额,潮湿而冰冷,像一只没有煮过的生牡蛎。“是消化系统的毛病,”伯爵夫人说,仿佛她真的相信是这么回事。

    这个诊断结果显然是尼孔诺夫斯卡娅夫人得出的,她接过话茬说:“很快就会过去的。你想要点药茶吗,上尉?可以暖暖身子,喝了会感觉好一些。”她把一只大杯子递给我。

    我心里有事,没有理睬她。我摸了摸戈尔洛夫的脖子,数着他的脉搏。他伸出手推开了我的手,嘟哝着,但是眼睛没有睁开。“他需要外科大夫,”我说。

    “最近的外科大夫在圣彼得堡,看你是不是想走回头路,”尼孔诺夫斯卡娅夫人说。“不过现在我们离莫斯科的距离也差不多远。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上尉,医生跟我一样对他的病都无能为力。”

    “你能给他放血吗?”我问她。

    “给他放血?你就别开玩笑了。”

    “他需要治疗。”

    “上尉,你自己被别人放过血吗?”

    “没有,医生没有给我放过血。不过我听别人说很有效。”

    “那是治好了的人说有效!那些治死了的人怎么说的?上尉,我可以告诉你,手术刀对他的病根本就没有效果。”

    “他吃了些什么?”我问伯爵夫人。

    “面包和奶酪,”她回答说。“只是,还喝了不少的白兰地,在他扮演‘亲王’之前和打那以后都喝了。”

    “嗯,让他理智点儿,好不好?”我有点恼火。“不能再喝白兰地了!今天晚上他要是还不好,就到最近的地方去找外科大夫,不管找到哪儿。”

    我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雪橇,很是生戈尔洛夫的气,他病成那个样子还喝白兰地;我也很恼火那两个女士,是她们怂恿他喝的酒;同时我为一种暂时还难以名状的疑虑而深感不安。

    外面的姑娘们玩得很来劲,现在她们正在抢着喝比阿特丽斯从河里用水罐舀来的水。车夫放下架子来帮他的跟班解开马匹,他们把一对对的马牵到冰洞里去饮水。我走到姑娘们中间,接过了一杯水,是比阿特丽斯倒在杯子里,然后再由米特斯基公主递给我的,不过我只是谢了公主。

    “你的朋友怎么样了?”公主问。

    我摇了摇头。

    “如果他有贝耶芙鲁尔照顾,”夏洛特说,“那你可以放心,他得到了最好的大夫——事实上,她们都在他跟前献殷勤!”

    听到这话,公主和安妮都用手捂着嘴巴,暗暗发笑,仿佛担心笑得太厉害会惹我生气似的。不过,泽普莎一下子倒在雪地里,两只小脚朝天,一边格格地笑,一边乱踢。夏洛特对这样过火的玩笑有点难为情,朝我皱了皱眉头,脸都红了;看样子姑娘们以为戈尔洛夫的病是装出来给伯爵夫人看的。

    车夫的根本牵着雪橇上最后一对马儿上河堤。由于我和戈尔洛夫的马也要喝水,我便解开系在雪橇尾部的绳子,牵着两匹马下了河。

    风刮起来了,我走到了河堤的斜坡上。从狭窄的河床上吹过来的一阵狂风把我刮得够呛。这阵风携带着从远处而来的清新气味——有湿树皮的气味,有花旗松松针的气味,有冰雪已经融化的地方传出的腐叶味——但是随风而来的声音却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全身冰冷,竖起耳朵听,什么声响也没有了。但那是很危险的声音,是我非常熟悉而不可能弄错的那种声音——马的嘶鸣——于是我牵着牲口回到岸上,等待着。

    刚开始我只能听见风吹过花旗松松针的呼呼声和远处树枝折断的咔嚓声。我等了好大一会儿,没有发现异样的情况,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在作怪。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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