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司马家族的未雨绸缪
夕阳西下,明亮的余晖遍洒下来,镀得山野草木之际尽是一片耀眼的金红。
洛阳城外的十里长亭之中,那座青石方几之旁,正静静地端坐着一位苍髯垂胸、仪容威峻的方面长者。而那方青石几上,放着一张黄杨木雕刻而成的棋枰,棋枰左右两侧各是一黑一白两钵棋子。
令人惊讶的是,这方面长者一直微俯着身,专心凝神地注视着面前棋枰上的弈局,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竟是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老爷!您这种对弈之法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哪……”一直垂手站在他身畔的那个青年侍从把那棋局看了半晌,呵呵笑出声来,“这一局您是要黑子赢还是白子赢?不过,依小人看来,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反正都一样:黑白双方都是执掌在您手中的,您自己愿让哪一方赢,哪一方就能赢。”
“唔……牛恒呐!你这话可说得有些错了。”那方面长者头也不抬,仍是静视着那张棋枰,右手的白子拈在空中,却似犹豫着不知该投落于何处,口里淡淡地说道,“这黑白双方,哪里是老夫想让哪一方赢而哪一方就能赢的呢?老夫执黑子的时候,就是一门心思地寻觅着白子方面的破绽,千方百计地将白子吃掉;老夫执白子的时候,则首先是将自己刚才在黑子方面的布局筹划尽行忘掉,再从头开始绞尽脑汁地寻思黑子方面的漏洞,也要力求智计百出地下赢黑方……你也许不晓得,老夫每下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呐!至于是黑胜白负,还是白胜黑负,那可真不是老夫所能做得了主的……”
“老爷说的也是。您只有和您自己才是真正的对手……您面前这一局棋,黑子、白子都是高招迭出,看得小人眼花缭乱!”牛恒还是一脸憨笑地注视着那长者道,“荀司空、王司徒都说过,老爷的棋艺震古烁今!全洛阳城中没有哪位高手敢站出来和您对弈……”
那长者听罢,不禁莞尔一笑,却不多说什么。他右手拈着那枚白子轻轻敲了一下那黄杨木棋枰边,略一沉吟,抬起头来望向了长亭亭门之外,开口说道:“哎呀!牛恒哪!你也可别光顾着只瞧老夫对弈,还是得留神注意一下你大公子、二公子他俩出城来了没?”
牛恒被那长者这么一说,连忙应声举目向长亭外的西方眺望了一阵儿,方才俯下头来向他答道:“老爷,看来他俩还没有出城来呢……”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了勇气又道:“老爷,小的刚才给您禀报过了。听守候在城门口的老王来说,今天早上大公子、二公子他俩好像被董太师手下的将卒截下来带走了,只怕有些不妙啊……”
“唔……这个事情,你刚才确实已经禀报过了。”方面长者右手放下了那枚白子,伸到胸前捋了一下须髯,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夫刚才也已经听到了。”
“那……那……老爷,请恕小的多嘴,您应当赶紧去找荀司空、王司徒、杨大夫他们到董太师那里把他俩搭救出来才是。”牛恒一愕,没想到自家老爷此刻居然还能在这里稳坐如山,便有些焦急地劝道,“董太师那么横虐残暴,您在这里干等着他俩自己脱险,万一有什么事变,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呵呵呵……牛恒,你还真是关心你大公子、二公子啊!唉!莫要乱了方寸!司马朗、司马懿他俩自幼束发就学,又不是哑子、傻子……难道真如其他那些高门大户的纨绔子弟一样,离了老夫的庇护就啥也做不成了吗?”方面长者起先是笑眯眯地看着牛恒,说到后来面色一肃,沉沉而道,“老夫就是要瞧一瞧这两个小子今天争不争气、成不成器,能不能凭恃着自己那一份机敏灵智从太师府中脱险。这个经历,对他俩将来到乱世之间去闯荡是大有益处的!”
牛恒听了,口头上没说什么,却禁不住暗暗皱了皱眉:倘若那董卓陡然一逞虎狼之性,对两位公子当真做出什么不利之举来,老爷您那时候只怕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