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护乡坞
为一派天真烂漫,不禁暗暗有些欣赏。他自己一向在洛阳府中被父亲管教惯了,从来遵循的都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铭训,其实心里对这一套繁琐的表面功夫很是不以为然。待见到张春华这般敢于流露出真性情来,不自觉地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但也仅此而已,再浓也浓不到哪里去。
这时,司马朗面色一正,在坐席之上挺起身来,侃侃说道:“叔父和张大叔眼下所遭遇的这般难处,小侄自是清楚的。家父远在京都也十分了解,他派小侄火速赶回温县老家,就是想通过小侄之口转告各位亲戚、故旧、父老,我河内郡西畔与京都洛阳境壤相接,东面邻近成皋、虎牢关,南边又靠大河,而成皋、虎牢关正是关东诸路义军锋芒所指之地,实乃兵家纷争之要冲,难以自安。倘若我等恬然而不知警,日后只怕难免会遭池鱼之殃。在此,小侄恳请诸位未雨绸缪、见机而作,能够防患于未然!”
“建公(司马防字建公)大哥与伯达贤侄所言极是啊!”司马昌和张汪听罢,不禁互视一眼,齐齐点头深深感慨道,“只是,这‘未雨绸缪、见机而作’八字说来容易,落到实处时又当如何举措呢?我等绞尽脑汁,亦是束手无策——总不能将县内所有百姓也变成那流民散卒一般东迁西徙罢?”
司马朗从席位上缓缓站起了身,徐步走到厅堂中央立定,向四方宾客躬身环行一礼之后,方才直起腰来拱手肃然说道:“依家父之见,这保境安民、未雨绸缪的上上之策,莫过于联合诸位亲戚、故旧、父老、乡亲组建护乡坞,让我们自己保护自己!”
他此语一出,全场顿时一片沉寂,静得连一滴水珠掉到地上都听得见声响!
隔了半晌,才见司马昌咳嗽一声,满面凝重之色,缓缓开口而道:“护乡坞这个计策倒是不乏可取之处,只是,愚叔请问伯达贤侄,这护乡坞你准备如何组建呢?会有多少亲族、故旧、乡亲、父老加入这里面来呢?还有,他们能真正抵挡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散兵流寇吗?”
司马朗听了,并不立刻回答,而是向司马懿瞥了一眼,示了示意,又道:“关于如何组建护乡坞,此番京都临别之前,家父给我们兄弟俩交代得十分清楚。懿弟记性最好,还是让他来复述家父的意见罢!”
司马懿早已会意,也起身离席出列,来到司马朗身旁站定,向诸位亲友行过礼后,方才拱手而道:“家父的意见是,我司马家将免除温县老家所聘佃户今年的全部粮租,由他们每户提供一名青壮男子加入护乡坞队伍之中——这样,算了一下,在温县境内我司马家的佃户共有五千余户,一户出一个青壮坞丁,我们就可以召集到五千余名坞丁了。”
“免除佃户们今年的全部粮租?”身为孝敬里里长的堂伯司马荣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建公弟可真是大方啊!不过,我司马荣还得靠自己府中那七八百个佃户纳租交粮养活一大家人呐!我司马荣可做不到像他这样豪爽!建公弟在京都当大官,吃的是皇粮国赋,咱们可不能和你们这一家比。”
“伯父大人,那大股大股的流寇、散兵如今已是蜂拥而来,渐渐逼近了家乡。”司马懿神色一凛,正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司马荣,肃然言道,“您认为此情此景之下,今年还能像往年一样安安逸逸地坐等那些佃户上门交粮完租吗?流寇散卒蜂拥而至,抢财劫粮,无恶不作——您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他们可都是不问青红皂白乱抢一通的暴徒!”
说着,他又躬身向大家环鞠一礼,语气极为恳切地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列位长辈只怕比小侄更懂一些罢?前些年的黄巾妖贼之乱,已让列位长辈吃了一些苦头;眼下董太师和关东诸侯的这一番中原混战,只怕比黄巾之乱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司马荣听完,不由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