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13-18节
码远的地方爆炸。事后,艾伦记起弹片击中他之前他看见了爆炸时的火光,不过他猜想自己所描绘的爆炸细节纯粹是出于想像。
事情就是这样。
火光——然后一片寂静。没有痛苦,没有慢慢陷入昏迷。就是眼前一黑。彻底的黑暗。
还是没有汤姆的消息。
第二部分 1914年6月末第14节 床上不是躺着一个人
艾伦在一间满是铁床和士兵的帐篷里醒来。帐篷里臭哄哄的,充满了混浊空气的气味,还混合着血、碘酒和脏衣服的气味。艾伦周围的人们以及其它帐篷和远处小屋里的人们在睡梦中呻吟喊叫。
艾伦小心翼翼地将身体伸展开。他感觉到一种无法名状的痛苦。虽然他感觉不到有哪儿受伤了或是不见了,可艾伦知道伤员们经常意识不到自己的伤有多严重。他在狭窄的床上扭了扭身子,试着伸出一只胳膊去够粗糙军毯下的双脚。他的身体太过僵硬,这个动作让他气喘吁吁。不过他终于成功地将手放到脚尖上。什么都没有。
他又躺回床上,暂时满意了。“垂死病房”里那些人的脚上经常会系着红色标签,注明他们的状况。他的脚上好像没有那玩意儿。
他坠入梦乡。
黎明时分,他又醒了过来。一位来自皇家陆军军医队的少校医生正在巡视病房。
“我受伤了?”艾伦问道。他的嘴笨拙地动着——连他的下巴都疼得要命——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外国人说的英语。医生把手放到他的脉搏上,他拇指的按压带来一阵疼痛,艾伦仿佛都能感觉到血液在胳膊里上下流动。
“受伤?对,所以你才会躺在这儿。”医生的拇指在艾伦的手腕上又搭了一会儿。“你被炮弹击中了。全身都是切伤和擦伤,有几个地方需要缝合。不过这些都是外伤。我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内伤。爆炸有可能不伤及皮肤就让一个人送命。你至少得在这儿躺上二十四个小时。如果到那时还没发现什么问题,我们就会把你送到一家综合医院去。可我不希望看到你再次出现在前线。明白了吗?”
艾伦点点头。他感到一阵解脱,甚至有一种想要傻笑的冲动。他把头埋进枕头捂住所有声音,医生和护士静静地离去,忙得没空去探查他。
皇家苏格兰新军营队的两个人把艾伦送到了医院。艾伦想感谢他们,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倒在床上睡了6个钟头。醒了之后,他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然后试着再次睡着。
他睡不着。
他的情绪处于闭塞状态,就像一场洪水用枯木、漂石和塌方把自己的路堵住一样。他全身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感。他想着亲爱的战友,想着弗莱彻少校,想着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他还不停地梦到汤姆。他问护士们知不知道克瑞里中尉是生是死。她们都不知道。
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就他自身的健康状况而言,他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死,也不会变成残废。医生建议他充分休息,并断定他会完全康复。
艾伦不像他们这么确定。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有这种感觉——或者说像现在这样没有感觉。他吃饭(不太多)喝水(大量地)。二十四个小时中他有十六个小时都在睡觉、昏厥或是打盹。他思路清晰,或者这么说吧,至少他可以正确地回答医生提出的问题:姓名,军衔,出生地,所在单位。可他的感觉不见了,无论是生理感觉还是心理感觉。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浸泡在麻醉剂中,麻醉剂的效力已经侵入心扉。
然后,有天早上,他突然醒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他的意识里漂浮的各种意象固定为两个人:汤姆和莉塞特。他得知道汤姆是生是死。他得去见莉塞特。
他爬下床,穿上衣服,走出病房,跌倒了四次,像一个醉汉一样扶着医院的墙壁。他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