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19-24节
塔古想要这样的结果,是他让自己去送死,是他想让自己死。
这段友谊曾经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但现在已经化为灰烬。
连续四个晚上,艾伦每晚都出去寻找汤姆。
他对无人地带的了解已经达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他看到尸体,他看到垂死的人,他看到双方的伤员。对于垂死的人,他会开枪把他们打死或是用吗啡使他们失去知觉。对于伤员,他会不辞辛苦地把他们拖回战壕,然后再爬回去继续搜索。他喊了上千次汤姆的名字。他不再小心翼翼。他就在月光下站起身子。他利用信号弹的光亮搜索着被炮弹摧毁的土地。他用最大的音量呼唤着失去的兄弟。
德国人当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也看到了他。艾伦都能听到德国哨兵模仿着他的呼喊——“汤姆!汤姆·克瑞里!”--然后就会爆发一阵大笑,以及带有巴伐利亚口音的低唱声。在把弹药筒从机枪的弹链上取下来的时候,他们甚至用枪敲击着同样的节奏。“汤姆,汤姆-姆。汤姆·克瑞-瑞-里-里!”但是没有步枪开火,甚至连机枪好像都没有瞄准他。出于好心和怜悯,也可能仅仅是因为漠不关心,德国人就让这个疯狂的英国人在这片废墟中四处游荡。
“Komm, 汤姆, Komm!”
汤姆在坠入更深的梦魇前勉强恢复了全部神智。
在一只结实的德国胳膊的搀扶下,汤姆用那只好腿行走着穿过迷宫般的战壕,来到一个战地医院。他被粗鲁地检查一番,然后被打了一针破伤风。随后他就被送到了一个农场,那儿已经关押了四个英国俘虏,再然后他们五个人就被送到更远的德国占领下的法国。
他们到达战俘关押营时,汤姆已经接近崩溃。他受伤的左腿就像着了火一样,一阵阵剧痛就像被困在鱼塘里的海浪那样冲击着全身上下。关押营由一群昏暗的小房子组成,周围环绕着带倒钩的铁丝网。在门口处进行了简短的搜身——汤姆的烟被拿走了,虽然他一再抗议——然后他被送进一间标有红十字会标志的小屋里。一名护士快速扫了他一眼,认定他不会在那天晚上死掉,就任他筋疲力尽地倒在草垫上。他闭上眼,但是无法睡着。沮丧向他袭来。
他成了战犯。
艾伦想要害死他。
转念想一想,他宁可已经死去。
艾伦放弃了搜寻。搜寻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越来越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疲惫得无法形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和肺部能不能再经得起这样的一个晚上。再就是因为盖伊。艾伦听说盖伊受了伤,并得知了他所住医院的名字。
艾伦面对现实了。是时候离开前线、离开战斗、永远地放弃汤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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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艾伦来到鲁昂,来到盖伊疗伤的由学校改成的医院。他僵硬地走进病房。盖伊的床上是空的:除了乱糟糟的白床单,别的什么都没有。艾伦走进护士长的格间。
“你好,小姐。我想找蒙塔古少校——”(原文为法语——译注)
艾伦正要说下去,可护士长半转过身指过去,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后就打断了他。
“哦,那边!他好像在抽烟!”(原文为法语——译注)
她指了指一扇门,那外面是以前的校园。艾伦走出去,发现盖伊正安逸地坐在藤椅上,打着绷带的腿上盖着一条绿色的薄毛毯,两腿搭在两个运货箱上,箱子上标着“战争物资——紧急“。他整个人被笼罩在雪茄的烟雾下,膝盖上摊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三天前的《纽约时报》。
“盖伊!”他说,突然感到了一种眩晕和一种战争疲乏。“你怎么样了?”
两兄弟拥抱了一下,因为盖伊是坐在那儿的,所以只能说两人尽可能地拥抱了一下。
“仔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