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施连环林甫上位 贬荆州九龄聚谈
六十一岁。这是后话。
孟浩然见场面有些沉闷,又说道:“你们知道吗?去岁八月,我陪伴何人到了洞庭湖?”
二人摇头不知。
孟浩然得意地说道:“呵呵,某一日有人来访,惜我不识。那人倒是毫无拘束,径直走入堂中,然后大剌剌坐定,说道:‘世人皆称浩然兄待客豪爽,我李白慕名而至,何不先拿酒来?’”
二人惊呼道:“原来是李白啊。”
孟浩然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方为谈说李白的时候。我此后就陪着李白在这里盘桓数日,他又要向东游历,我将之送到洞庭湖方才分手。”
张九龄与王维此前读了李白的不少诗篇,顿时惊为天人。这日又向孟浩然详细问了李白的遭际,叹道:“此人诗才如此,我等诗作与其相比,皆黯然失色。唉,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奇人,他那首《蜀道难》岂是凡人能写出的吗?‘噫吁嚱,危乎高哉!’何人敢以此开篇写诗呢?浩然呀,如此奇人不为世人所知,实在可惜了。”
孟浩然道:“是呀,李白不愿参加乡试,专爱游历天下,求仙学道,且绝足不往京城,实在如明珠藏于泥土。”
“莫非他没有仕宦之心吗?”
“他当然有了,请张丞相看看他的那篇《与韩荆州书》,其仕宦之心彰显无余。”李白称的韩荆州即韩朝宗,原任荆州长史兼知山南东道采访使,是时因放任属下被贬为洪州刺史。李白写作此书时为开元二十三年,其开篇写道:“生不用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纯属恭维韩朝宗,意欲请他举荐自己。然此书送与韩朝宗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孟浩然又道:“李白又向东游历,他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待他回转时也是一年以后了。待他回来,我让他拜见张丞相如何?”
张九龄明白孟浩然想让自己向朝廷举荐李白,叹道:“浩然,若李白由我举荐,对其前程有好处吗?”
孟浩然明白张九龄的心意。
张九龄又道:“我倒是渴望与他会面。至于仕宦之事,你还是劝他入京城找寻机会吧。”
李白此前不为人知,似乎横空出世一般。他之所以如此,那是缘于其独特的身世、漂泊无踪的游历及其狂放不羁的禀性。
李白出生于西域碎叶城,大约四岁时随父亲李客迁入蜀地。二十岁时只身出蜀,开始漫游天下,其足迹南到洞庭湘江,东至吴越之地,行到安陆地面时,巧遇许氏由此成婚,于是就在安陆居住至今。许氏夫人为其生了一儿一女,李白或居家享受天伦之乐,或出外漫游,日子过得轻松无比。
其实李白的内心并不轻松,其年近四十,尚无任何功名,日常用度还要仰仗夫人家中的周济,这也是李白写作《与韩荆州书》迫切求仕的因由。
不知是出于不屑,还是不愿被求学绊住身子,李白未走乡试、会试、诠选的仕宦路子。他现在希望官家能赏识自己的才华,如此能博得一官半职。为了有一个进身之阶,李白甚至在郡望上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来历,将自己的身世弄得扑朔迷离,令人莫测高深。
李白自称为陇西李氏之后,即与大唐皇室同宗。至于其出于哪一支,便闪烁其词了。于是有人想到,莫非李白为唐初太子李建成或齐王李元吉之后?他们为避太宗皇帝的追杀,如此辗转逃往西域,至神龙年间方敢返回内地。而李白自言其“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一般而言如此才华横溢、诗赋文章汪洋恣肆之人,除了天赋异禀,必定家教优严,定非白丁之后。可当别人细问李白身世时,他笑而不答,人们只好继续猜测下去。
是时人们最为重视郡望,若李白果然为陇西李氏,则其出身高贵,任宦之途定然平坦。奈何李白并无谱系旁证,说话间半遮半掩,那么这郡望之说也就成了空中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