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宰相再易两重天 南诏平乱六万兵
募兵如何。
陈希烈摇摇头道:“难呀,至今各郡报来的募兵数量,不过数千人。”
杨国忠又问为何如此难募?
陈希烈答道:“顷年以来国泰民富,百姓安于现状,不肯应征行险。且募兵为应征者自愿,各郡县官吏虽张榜于各处,人们瞧不上应募所得,应征者便寥寥无几。”
杨国忠闻言大怒,心想鲜于仲通在蜀中等得望眼欲穿,这里却募不来人,就大声喝道:“都是一帮笨蛋,竟然连区区三万人都募不上来,还做什么狗官?”他如此说话,自是将陈希烈也连带骂在其中,他又继续吼道,“谁让你们如此募兵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他们既然不愿,早该由官家摊派就是。”
“摊派?”陈希烈不识杨国忠话中含义,遂迷茫地问道。
“就是摊派。陈左相,你今日速去办此事。将三万人分至各郡县之中,不管什么法儿,三日之内,这些人须集于咸阳桥之侧向蜀中开拔。”
陈希烈见杨国忠语声严厉,不敢再说话,遂躬身欲辞。
杨国忠恨恨不已,叫住陈希烈又道:“哼,他们有粮有衣,不愿应征吗?好吧,我听说此前往征兵士,须自己置办兵器等物。你知会各郡县,那些选中的丁壮出征之时,须采办好自己用的衣装、兵器等物。”
府兵制之时,那些亦农亦兵的兵士确实需要自己置办衣装、兵器等物,然实行募兵制之后,这些物品皆由朝廷统一置办。杨国忠不愧为理财能手,他灵机一动,又替朝廷省下一注资财。
陈希烈不敢有异议,遂知会各郡县,按杨右相所言办理,且规定了集合的期限和地点。各郡县长官看到如此严厉的钧令,知道事态紧急,遂派出如狼似虎的衙役入乡强索。
按照规定的日期,三万兵士集于咸阳桥侧。他们出征之时,前来送行的家人何止十万?这里人山人海,尘土飞扬,兼而哭声连天。
杜甫此时仍然未得进身之阶,依旧在京中蹉跎度日,这日也来到咸阳桥观此盛景。此次征兵早成为一场大灾难,那些被募中的丁男有与家人生离死别之感,加之官吏衙役强索硬摊,早弄得天怒人怨。杜甫目送出征的队伍渐渐远去,归舍后以《兵车行》为题写作一诗,以古讽今,描写了这场苦难,诗曰: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伸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