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李隆基力护宋璟 李林甫屡拜张说
宋璟阅罢御史台报来的奏书,因其事关己身,不敢怠慢,遂入宫面见李隆基。
李隆基匆匆阅了一遍,既而抬头对宋璟笑道:“宋卿,这帮人虽詈骂你和衙役,毕竟不敢直斥括户为错。如此看来,这帮混人尚且知道括户为朝廷大政,他们不敢明里反对。”
“陛下所言甚是。然衙役行政之时,保不准有些害群之马为祸乡里,此事应知会各州县,让他们收敛衙役行为。”
“哈哈,宋卿啊,你仕宦多年,诗书满腹,莫非还瞧不出个中的蹊跷吗?”李隆基稍微停顿一下又问道,“嗯,朕问你,这些老者从何而来?”
“奏书中写得很详细,他们从洛阳和太原而来。”
“洛阳与太原到京城,其方向不同,路途也不一样,他们缘何聚在一起,且同时到御史台击鼓鸣冤呢?”
“陛下的意思,是说这些人背后有主使之人,由此能够聚在一起?”
“对呀。朕再问你,为何长安没有人参与其中呢?”
“微臣愚钝,委实不知。”
李隆基摇摇头,笑道:“宋卿为人正直,与行鬼蜮之人的思虑实为迥异,所以你想不出。可是呀,此主使之人欲盖弥彰,恰恰说明其就在京城。”
宋璟还是不明白。
“哼,上次王守一带头在京退地交人,朕当殿赏了王守一。这帮人看到软抗不行,只好乖乖退地交人。然他们心中恼怒异常,又不敢把火撒在朕身上,由此将矛头对准了你。这帮老者口口声声说各地衙役横暴不法由你所教,分明是往你头上泼脏水嘛。”
“臣还是不明白,主使之人缘何在京城?”
李隆基转对高力士说道:“你派人速传崔隐甫面朕。”然后又转对宋璟说道,“京城之人与洛阳和太原两地渊源颇多,主使之人让他们同时到御史台击鼓,本人又不露面,妄想达到其目的,如此就露出了马脚。”
宋璟不愿在此细节上费脑筋,叹道:“看来欲行一事颇难,多么明白的理儿,他们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处心积虑横加阻挠。陛下说得对,微臣向为直肠性儿,确实难识这班人的鬼蜮伎俩。”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天生万物,唯人的思虑最难把握。朕为皇帝,你为丞相,天下之人见了我们皆恭谨为上。然朕有时心想,他们的心里也同样恭谨万分吗?其中大部分人可能这样,总有一些人心里定会想些别的事儿。哈,此为无奈何之事,若人人都如宋卿这般直性心肠,也就不用大费心思了。”
宋璟心里有些不服气,心想那些鬼蜮伎俩自己并非想不到,无非心中厌恶不愿为之罢了。他看着李隆基那年轻的面庞,心中忽生绮想:人之禀性发乎天成,此子起初不过为一个郡王之身,之所以最终成为皇帝,大约其既有宏图大略,也有敏锐的机心。自己一根直肠子,竟然官至宰相,实为异数。
崔隐甫此时闻召入殿,李隆基待其礼毕,沉声问道:“听说你的心肠挺好,将那一帮老者招待得挺好的,他们这会儿许是正在大力夸赞你哩。”
崔隐甫一听此话,心想要糟,只好硬着头皮答道:“禀陛下,这些人远途跋涉而来,又多为功臣之后,微臣不敢不恭敬……”
李隆基打断他的话头,斥道:“尊老爱幼,此为圣贤所教,当为至理。然这帮老头子不辞劳苦,巴巴地跑到京城来闹事,你愈敬他,他们的劲儿愈大。崔隐甫,朕听说你还将他们奉入四方馆居住,那里例为四夷来使的居住地,他们为何能到那里骚扰?你好大的胆子!”
崔隐甫原想自己替朝廷排忧解难,说不定皇帝还会赞赏几句,孰料自己完全会错了皇帝之意,干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看到皇帝发怒,急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糊涂,实在不会办事,请陛下降罪。”
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