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龌龊吏献宠攀冰山 愚国舅纵淫众乐园
实实打赢了官司的,谢我公道,我也敢笑纳一点。可扬州这地方过往官员有多少?来两江的、到福建的、江西的,甚至出差到安徽、山东、湖广的京官大老,哪个得罪得起?哪个不要应酬?不从库银里支借一点,日子过不下去呀!”靳文魁笑道:“我那里也是一样。比如说您高大人要视察我营务,兵士们衣装太破烂的,得换新,营房得翻整,破战舰得赶紧修,不应酬成么?也在库里借银子呢!”
高恒手托下巴静听着,点头道:“这都是实话。库里有银子,官儿没钱办差,天下皆然。你们缺着多少?说说看。”
“不敢狮子大张口”,裴兴仁龇着黄板牙一笑,“八爷把扬州今年的盐税移给我们扬州征收,大约能得三十万。钱度银台来了,我们再要一点,亏空也就差不多补齐了。”说着,将一个削好的梨递过来。
高恒将梨放在盘子里,一个劲沉吟,撮着牙花子为难地说道:“盐税是国税,户部查了几次帐了,幸亏钱鬼子跟我交情不坏,说了许多好话。刘统勋爷们在南京,一为迎驾,二为破‘一枝花’案子。前些日子南京有人来信,说刘统勋问金鉷,知不知道我和钱度运铜的事。我看这爷俩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想揽尽天下的事!那是给老佛爷造铜佛,往圆明园里请的——我等着他们查!”他说得唾沫四溅,忽然觉得离了题,略一顿,心里突然泛上一个主意,极爽快地回答二人:“可以把扬州盐税给你们,瓜洲渡盐运司过往盐船,你们也可征一成,盐政收两成——这样,你们能征一百万!”
一百万两!靳裴二人都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恒的心里也在疾速转着念头:他偷运铜想造铜器大捞一票,德州事发,眼见遮掩不住,先发制人上本谢罪,说明是为孝敬太后使用,刘统勋就是撞死在乾清门也告不赢他。但盐务亏空是明摆的事,而且也担心刘统勋追查从前贩铜的事,所以从盐税上设法。借去年“蠲免天下赋税”这个圣旨,免去官盐税,由盐商官卖私盐,除了填平亏空,还落到手四十多万银子。现在再交一些地方征税,就把盐政帐目搞得浆糊一盆,恐怕把户部累死也查不清楚——想到这里他真想跳起来闹一嗓子二簧。兴奋之后,高恒冷静下来说道:“你们不要惊诧。这一百万我不能说是给扬州填亏空的,那没有道理。这钱用来筹备迎驾的。至于你们怎么花用,要造个册子弥补平了,给我一百二十万的收据——要知道,我也有应酬亏空呀!”
“是是是!好好好!”裴靳二人心里高兴得直跳,又佩服又感激,连声答应。裴兴仁道:“这真帮了扬州府的大忙,扬州的老百姓也沾八爷的光儿了!”
“你们够朋友,我当然讲义气——嗯?”高恒笑得脸上放光,瞟一眼隔壁,意味深长地冲二人点点头。二人自是心领神会,即便笑着起身告辞。高恒道:“忙什么,玩一会儿。吃过晚饭再去——窦光鼐这人我知道,才学是不坏,为人刻薄寡趣,和他一处没意思。现在准是夏正云陪着他,你们去迟点,不要吃酒,匆匆忙忙的,他还以为你们办差勤劳,心里欢喜呢!”
二人一听都笑了。于是叫过包永强铺张牌桌。裴兴仁坐了高恒对面,包永强在高恒左边上首,右边靳文魁和包永强对面。薛白阿红葛氏云碧四个女子各坐一人身后,端茶嗑瓜子削果皮,看牌兼管洗牌。包永强还要叫春香楼的女孩们过来奏乐。高恒却道:“玩牌就是玩牌,她们再唱得好,比得上薛白娘子么——赏些银子,教回春香院去——这里人尽够使的了。”
四人因一边打牌一边说话,一两银子一注,输赢都作东道。不图银子,只讨个高兴。由窦光鼐又说起征集图书的事。高恒一边看牌,一边说道:“你们扬州有个叫马裕的,是个古董商是吧?献了一百九十五种书。金鉷原来奏折上说,他藏书极多。皇上叫纪晓岚亲自出借据——白板,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