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心意不投引娣抗颜 背水一搏密室划策
开春就送我去岳钟麒大营,所以时间也紧。八旗旗主进京一定要赶在正月十五前。这个时候刚过元旦,人都懈了,葛达浑管着礼部,又是文华殿大学士,把王爷们都请到那里议事,然后请皇上接见,题目一摆,文章就作出来了。”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有点亢奋,站起身子踱了几步,一手抠着大玻璃框帮子,盯着团团摇摇飘落的雪,说道:“我们错过了多少机会?圣祖殡天,我们兄弟要有一个人在畅春园外头主持大事,允祥能轻易到丰台大营杀人夺兵权?允祥去哭灵,我们趁机大闹一场,隆科多他敢宣读那份假遗诏?允禵如果不奉诏进京,就在西宁按兵不动带兵办事,凭八哥一呼万应的人望,雍正能控制得北京的政局?隆科多已经拉到手的人,假如那次带兵闯畅春园再早一天,雍正就只好当流亡皇帝。我不是指责什么人,这些事我也有责任。我如果公然杀掉刘黑林那个浪荡钦差,年羹尧是已经萌了反心的,他就敢在青海自立为王!——我的意思是说,上天给我们多少机会都错过了,按理说已该厌弃了我们了。可它还在给!但我们还敢再次失之交臂么?”允禩听他历数往日失败,又是悔恨又是激动,浑身血脉贲张,脸涨得潮红,目中熠然闪着光,说道:“以前的,以后的,责任都是你八哥。总想平平稳稳地不弄乱了朝局;再者我们也缺一个敢真搅真闹的孙大圣。一个敢为天下先的猛士。我仔细思量过,只要搅乱了,雍正他收拾不了局势!”
“我管着礼部,文华殿的太监也听我的。”葛达浑眼圈熬得通红,他似乎心事很重,右手抚摸着剃得光溜溜的脑门子,喟然叹道:“皇上无道,擅改先帝成法,欺母逼弟,暴虐群臣,这都是真的。我担心的只有三条,我们没有实际的兵权这是一;我们毕竟君臣名分已定。这‘造逆’二字罪名难当。万一有不服的,称兵勤王,我们用什么抵挡?这是二;三嘛,八旗旗主现在只找到四名,这些人从来没有从过政,只是背地里发发牢骚,真到阵仗上实地和皇帝较量,会不会临阵下软蛋?这些事想不透,预备得不好,毁了身家性命事小,可是九爷说的,我们只能赢,已经输不起了。”允禟听了一笑,说道:“老葛,你得弄清楚,我们只是借这些旗主用一用。棋,分着几步走呢!整顿旗务是雍正下的旨意,我按旨意办事召诸王来京,他说不出我什么来。雍正整顿旗务的宗旨有两条,一条是旗人自谋生路,分田种田,然后减削旗人的月例钱粮;一条是八旗的下五旗统属不明,旗营披甲人不务正业悠游荒唐。我们先从第二件事作,在京各旗营牛录管带的案卷都已准备好,通知他们各自晋见自己的主子,旗主能对属下行赏行罚,下五旗的兵权就拿到一半。就如毕力塔的丰台大营,毕力塔是个汉人,下头三个佐领都是满人,一见旗主,毕力塔他就指挥不动了;族人分田自种是坏了太祖太宗和圣祖成法的,早已怨声载道,所以这一条不但行不通,而且王爷们必定还要和雍正理论争议——要知道,平日他们在盛京毫无权柄,一旦旗下门人奴才肯听命服从,一定要千方百计恢复‘八王议政制度’。如今雍正弄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又是火耗归公,抄家抄得鸡飞狗跳墙,真个是天怒人怨,暴虐无道,朝野布满干柴,一旦火起谁能扑救?八哥出来收拾局面,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允禩不安地晃动了一下身子,摆手道:“老九最后一句话说错了,应该是八王旗主共管朝政。我们不是乱臣贼子,也没有篡位的心。但雍正管不好这个朝局,理不了这个天下之政。社稷、公器也,应该‘公管’。下五旗王爷来了四名,勒布托是正蓝旗的,都罗是镶白旗,诚诺是正白旗的,永信是镶红旗的。这是四旗了,我是正红旗旗主,下五旗都在了。上三旗归雍正统属。镶黄旗是弘历、正黄旗是弘时、镶红旗是弘昼。弘历是铁心跟雍正的,他就要同李卫一道儿下江南。弘昼无可无不可,是个懒散人。弘时,你们记住,在京坐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