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雷霆作色雍正惩贪 细雨和风勉慰外臣
地方军政民政乃至财政,外面的官还怎么好办事?田文镜路过山西发觉诺敏之奸,原应具文申奏朝廷,由朝廷派员专程前往清理。该员竟擅自用钦差关防,越权行事!此举原本有罪,万岁前旨申饬并无错误——念其忠悃为国,疑之有理,察之有据,原其罪彰其功即可,骤升大位,众人群起而效,善后何其之难!”
这说的就很在情理了。升田文镜,往后出京的宣旨官员一窝蜂都学起来,满天满地都是钦差大员,还叫外任官办事不办了?雍正顿时犯了踌躇。张廷玉见雍正沉吟不语,知道他赏识田文镜,一心想升他的官,便从容又说道:“田文镜作事认真,一心为朝廷分忧,且为朝廷除一巨蠹,臣亦十分赏识,国家官吏如今肯这样办差的,实在是太少了。万岁想让他晋升快一些,尽可一步一步速提。况田某多年只是京官部郎,不曾历练过州府实务,一省政务骤然压在肩头,他承当得承当不得?”马齐隆科多也都叩头请“万岁嘉纳张廷玉之言”,允禵却觉得一阵扫兴,只好附和道:“衡臣说的是,请皇上慎量。”
“朕乏了。”雍正一连几天忙着布置安排各地耳目,批阅他们送进来的第一批密折,其实比张廷玉睡得还少,此时听众人一片声谏劝自己,知道这事自己想得左了,因偏身挪下炕来,双手后挺舒展了一下身子,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朕想想再说吧!怡亲王这会子正和年羹尧说事情。明儿年羹尧就要回营带兵打仗,这是朝廷大政,出兵放马的事,得图个吉庆。老八告诉三哥,约上十四弟,还有你几个设酒给他壮壮行色——明儿代朕郊送潞河驿!道乏吧!”
马齐是管着礼部的,忙道:“明儿走似乎匆忙了些;臣以为应由钦天监择个吉日,拟出书仪,礼送出京。”“这一去志在必胜,斩头沥血的,择个吉日可以。”雍正低着头想了想,“告诉年羹尧,出京百官不送他,也不大张礼仪。打胜这一仗,朕亲自郊迎他入京。他要辱国丧师,也不用请罪,也不用想谥号,叫岳钟麒带着他的头来京就是了!”张廷玉玲珑剔透的心思,已看出雍正不想大事张扬出师青海,以免将来战事不利难堪,因道:“万岁这主意极是。出兵诏书早已明发出去,年某不过是回京述职,听主上面授机宜,百官郊送不但虚糜帑币,也不合体例。只后头辱国丧师的话似乎不说为好,此刻应以鼓舞其气为主,不知万岁以为如何?”
“就依你的话,叫他好声办差,不要有后顾之忧。”雍正含笑点了点头,走了几步,至殿口又回身道:“朕想好了,田文镜补重庆府尹,索性成全你的体面,都允了你!”说罢方缓缓迈着方步出了养心殿。
李德全邢年一干太监都守在养心殿正殿东廊下侍候,见雍正踱出来,大冷的天,只穿了件蓝色绸面大毛羊皮袍,外头套了一件青色绸面中毛羊皮褂,忙上前打千儿请安。李德全道:“主子,今个儿天冷得蝎乎,风嗖嗖儿的,房檐底的溜冰都不滴水,给主子加件大氅罢?”
“不用。”雍正简捷地答应一声,掏出怀表看看,仰着脸望着灰沉沉似云似雾漫遮起来的天空,他想伸个懒腰,臂已张开又松垂下来,一头走一头说道:“朕想散几步,不要叫乘舆,也不要这么多人跟着,就你两个就成。”
李德全忙答应一声挥退了众人,自和邢年侍在雍正身后一左一右地跟着,垂花门口的侍卫张五哥见他出来,“叭”地叩了个千儿道:“主子想随意走走?奴才跟着!”雍正笑道:“不用了吧?哪里在宫里就出事的呢?”
“主子,不是这一说。”张五哥起身禀道:“主子前头有旨意,大内里头善扑营羽林军归隆科多调遣,侍卫归马齐张廷玉节制。二位中堂三令五申,主子无论到哪里,张五哥、索伦、德楞泰和刘铁成四大侍卫必得跟一个。奴才也是奉令行事。”
雍正盯了张五哥一眼没再言语,出垂花门径往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