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拼命郎酒肆会弱女 菩萨王刑堂接皇差
刑部尚书司马尚、侍郎唐赍成、高念东等十三人革职留京待勘,同时下旨天下停止勾决一年,所有死刑人犯案卷调京重新审谳。
接见十分枯燥,康熙坐在龙案后的须弥座上脸色呆板一语不发,一口接一口地吃茶。张廷玉和马齐一左一右侍立着,由佟国维一份一份地宣读诏告,逐份宣读四百一十七名死囚案由和责成各省按察使“清理再报”的话头。一直读了两个时辰,阿哥们人人跪得两腿麻木、听得耳鸣眼花。末了康熙起身,只说了句:“晓得为政之难了吧?人命关天,胤禩要好自为之。天下无不可为之事,要在认真留心。”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全然尝不出酸甜苦辣。众阿哥只好稀里糊涂叩头,答称“儿臣领旨”算是“明白”。胤祥见康熙有退朝的意思,忙道:“阿玛!户部的差使只有几百万两尚未收清,现既已经封库,阿玛又委了新任尚书,儿臣请旨,是否就不再每日到部视事了?”
“也好。”康熙拈须沉吟片刻,“准奏。”
胤祥吐了一下舌头:他原想激恼皇帝,轧出点什么苗头,不料只得了这淡淡的四个字,不凉不酸的,算什么?正想着再出个题目,四阿哥胤禛说道:“皇阿玛,儿臣有点想头,不知当讲不当讲?”康熙放下杯子,诧异地看了看胤禛,说道:“这是朝会嘛,有话尽管讲。”
“清理刑部,确是当务之急;八阿哥才智清明,必定不负圣望。”胤禛顿了一下首,抬头说道:“张五哥的事,儿臣原来只是风闻,今日听到原状委曲端详,惊心骇目不胜颤栗。皇上以万乘之尊,偶尔查访即当众发露一件,以天下之大,刑狱之多,正不知多少覆盆之冤!刑狱失调,戾气淤塞,非国家之福!”
“嗯。”
“此事是宰相之责!”胤禛冷冷扫视一眼三位上书房大臣,语气像是结了冰,“马齐、佟国维难辞其咎!”
马齐和佟国维脸色立时苍白了,他们已经几次请求处分,康熙都没有允准,不料胤禛还是不肯放过。胤禟转转脸看了看胤禛,又低下了头,暗道:“天生的刻薄,真无药可医。”正思量间,听康熙道:“他们已经请过罪,朕意暂时不议此事。还有什么?”
“不应就事论事单说刑狱。”胤禛与邬思道计议了几日,显得胸有成竹,尽管碰了软钉子,仍沉着地说道,“根由在于吏治败坏,所以讼不平、赋不均、河道不修、贼盗不治、四境之内民有不安,边塞之外逆藩觊觎。吏治是当今第一要务,是一篇真文章!”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这正是康熙与三个辅政几天来密议的主题,四个人不禁对望一眼,康熙却点头道:“这是老生常谈。说说看,你的文章怎样做?”他的眼睛陡然放出光来。
“八阿哥坐镇刑部,撤查狱案,若能着实剔察,雷厉风行,捡着几个贪赃坏法的官员,着实清办他一批,无论州县台府乃至部院大僚,该杀的要杀一批,不可心存慈软,不可如同以往,只办小官不办大吏!”
胤禩听了心里不禁一阵光火:我还没上任,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慈软”?但他素来涵养最深,因插口道:“四哥说的极是。确有罪证的,我一定不放过他。”
“小慈乃大慈之贼。”胤禛当然听出了胤禩的话意,没有理会,径自向康熙又道,“治乱须用重典,这都是通常之理。皇上久已制定圣训十六条,应颁发天下学宫,训导士子知廉知耻,使为民者各守其分,循法驯良,为官者知圣人之道,法不纵贪。吏民皆知守法忠君,公忠无私,吏治自然转浊为清。”康熙听了这番侃侃议论,暗自称赏,却不肯露出声色,只点头道:“这是又一层意味。看来你还有建议?”“是。”胤禛毕恭毕敬答道,“各省疆吏、各部官员都应体贴圣意,将吏治大事当作第一要务。儿臣建议,无论何种任职,上至上书房大臣,下至未入流吏员,凡逢有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