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哎哟,你居然认为我有这种私念,真不害臊!”阿尔卡季忽然说,“我认为父亲不对,是从另一观点说的。我认为他应该和她正式结婚。”
“嘿,瞧你多宽宏大量!你如此看重结婚这样的形式,我可没料到,”巴扎罗夫平静地说。
他俩走了几步都没作声。
“我已看过你父亲经营的农场,”巴扎罗夫又道,“牲畜没有生气,马匹瘦骨嶙峋,房子也是东倒西歪的,雇工懒得没法说,只是总管这家伙是笨蛋还是骗子,一时难定。”
“你今儿是专挑刺儿来了,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
“你那些所谓真心实意的农民其实在哄骗你父亲。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话?‘俄罗斯的农民连上帝也会吞下肚子。’”
“现在我倒同意我伯父的观点了,”阿尔卡季道,“你把俄罗斯农民说得那么坏。”
“那有什么大不了!俄罗斯人就是会自己糟蹋自己。重要的是二二得四,来实的,其余的一分不值。”
“大自然也一文不值?”阿尔卡季凝视着夕阳下绚丽多姿的田野说。
“值不值钱,取决于从哪个角度看它。大自然不是宫阙宝殿,而是一个工场,人是工人。”
这时从屋里传来悠扬的大提琴声,不知谁在充满感情地演奏,虽然指法不太熟练,那是舒伯特的期待曲,蜜一样的旋律在空中荡漾。
“谁在演奏?”巴扎罗夫问。
“我父亲。”
“你父亲拉大提琴?”
“是的。”
“他多大岁数了?”
“四十四。”
巴扎罗夫忽地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呀?”
“多么可爱!一个已经四十四岁的人,Paterfamilias①,住在僻邑小乡拉他的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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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丁语:一家之主。
巴扎罗夫还在笑,阿尔卡季虽百般崇拜他的老师,这一次却一笑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