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论。我讨厌这个医生,据我看,他不过是骗人钱财的江湖郎中。我确信他只会解剖几只青蛙,物理学懂不了多少。”
“不,哥哥,别这么说,巴扎罗夫是位能干而又知识广博的人。”
“他那狂妄自大真叫人受不了,”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再次打断他的话头。
“是啊,”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说,“他自大,但这是少不了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了不落后于时代,我似乎已竭尽全力:安顿了农民,创办了农场,甚至县里把我说成是赤色分子;我读书学习,尽可能与时代同步,可他们说我的戏唱完了。是呀,哥哥,连我自己也想,我的日子真的完了。”
“为什么你这样想?”
“我这就来解释为什么吧。今天我坐在那里看普希金的诗集《茨冈》……突然阿尔卡季走来,默默地,一脸怜悯的表情,像从孩子手里一般夺走了那本书,另塞给了我一本德文的……他笑了笑,把普希金诗集拿走了。”
“居然有这回事!那么,给你的是怎样一本书呢?”
“就是这。”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从礼服兜里掏出了名噪一时的比尤赫内尔著作第九版。
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把书放在手里翻弄了一阵子。
“嗯!”他哼了声,“阿尔卡季·尼古拉耶维奇挺关心你。你看了吗?”
“看了些。”
“觉得怎样?”
“要么是我笨,要么这书是胡编滥造。大概是我笨。”
“德语你总不至于忘记吧?”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问。
“德语我懂。”
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重又把书翻弄一遍,从眉毛底下瞅了弟弟一眼。哥俩都不作声。
“哦,我倒记起一件事来了,”尼古拉·彼得罗维奇显然想改变话题,“我收到科里亚津写来的一封信。”
“马特维·伊里奇写来的?”
“是的,他说他到省里考察来了。他现在已是显贵,他写信来说希望见见面,邀请我俩和阿尔卡季一同去省城。”
“你去不去?”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问。
“不。你呢?”
“我也不去,去一趟要赶五十俄里,大可不必招这罪受。Math-ieu①不过是想让我们瞧瞧他衣锦还乡的阔气,去他的!省里少不了巴结他的人,没我们也行。其实枢密官没什么了不起,如果我一直担任公职,干那讨厌差使,不也是侍从将军了?就是说,你我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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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马特维的法语念法。
“是呀,哥哥,看来,咱们都行将就木了。”
“哼,我可不打算马上认输,”他说,“我们要跟走方郎中干一仗,我有预感。”
干仗就在这天晚茶时开始了。帕维尔·彼得罗维奇进客厅时已作好战斗准备,心里装满忿怒,战机一到,立刻扑向敌人。但战机没能很快出现,巴扎罗夫当“基尔萨诺夫家的老头”(他是这样称呼兄弟俩的)在场时一般说话很少,而这天的夜晚情绪尤其不佳,只是默默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不由暗暗着急。后来,他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其时,在席上谈到一位邻近住的地主。“是个废物,没出息的贵族,”巴扎罗夫冷冷地说。这人他在彼得堡不止一次见过。
“请允许问问您,”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开口道,嘴唇在打颤,“按您的概念,‘废物’和‘贵族’是同一个意思喽?”
“我说的是‘没出息的贵族’,”巴扎罗夫呷着茶,懒洋洋地说。
“是的,先生。不过我认为,您对贵族的意见跟对‘没出息的贵族’的意见是一样的,我认为有义务告诉您,我不赞赏此种见解。我斗胆奉告,凡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