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三)第七卷 命运(7)
快活一刻钟。本来我指望把您撂倒在阴沟里,还来得及赶去同美人幽会,特别是这种幽会让女人略等一等,倒是显得很神气的。不过,您这个人看起来是个男子汉,那就把这场决斗推迟到明天更稳
当些。我就赴约去了,定在七点钟,您是知道的。”说到这里,他搔了搔耳朵,再接着往下说:“啊!他妈的!我倒忘了!我一分钱也没有,没法付那破房钱,那个死老婆子非得要先付房钱不可。她才不相信我呢。”
“拿去付房租吧。”
弗比斯感觉到陌生人冰凉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枚大钱币,他忍不住收下这钱,并且握住那人的手。
“上帝啊!”他叫了起来。“您真是个好孩子!”
“但有个条件,”那个人说。“您得向我证明,是我说错了,而您说的是真话。这就要您把我藏在某个角落里,让我亲自看看那个女人,是否她果真就是您提到名字的那一个。”
“唔!我才不在乎哩。”弗比斯应道。“我们要的是圣玛尔特那个房间,旁边有个狗窝,您可以躲在里面随便看个够。”
“那就走吧。”影子又说。
“尊便。”卫队长说道。“我不知道您是不是魔鬼老爷本人。不过,今晚我们就交个朋友吧,明天我所有的债跟您一起算清,包括钱和剑!”
他俩随即快步往前走。不一会儿,听见河水的汩汩声,他们知道已来到当时挤满房子的圣米歇尔桥上了。弗比斯对同伴说:“我先带您进屋去,然后再去找我的小美人,约好她在小堡附近等我。”
那个人没有答腔。自从两个人并肩一起同行,他就一言不发。弗比斯在一家房子的矮门前停下,狠狠捶门。一线亮光随即从门缝里透了出来,只听见一个牙齿漏风的声音问道:
“谁呀?”卫队长应道:“上帝身体!上帝脑袋!上帝肚皮!”门立即开了,只见一个老婆子提着一盏老油灯,人抖抖索索,灯也抖抖索索。老太婆弯腰曲背,一身破旧衣裳,脑袋摇来晃去,两个小眼窝,头上裹着一块破布,手上、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皱纹;两片嘴唇瘪了进去直陷到牙龈下面,嘴巴周围尽是一撮撮的白毛,看上去就像猫的胡须似的。
屋内残破不堪,如同老太婆一样衰败。白垩的墙壁,天花板上发黑的椽条,拆掉的壁炉,每个角落挂满蜘蛛网,屋子正中摆着好几张缺腿断脚的桌子和板凳,一个肮脏的孩子在煤灰里玩耍,屋底有座楼梯——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张木梯子—— 通向天花板上一个翻板活门。一钻入这兽穴,弗比斯的那位神秘伙伴就把斗篷一直拉到眼睛底下,而弗比斯一边像撒拉逊人那样骂个不停,一边像可敬的雷尼埃 ①所说的那样,让一枚埃居闪耀着太阳般的光辉,说道:“要圣玛尔特房间。”
老太婆顿时把他看成大老爷,紧紧拽住那枚金币,把它放进抽屉里。这枚金币就是披黑斗篷的人刚才塞给弗比斯的。
老太婆一转身,那个在煤灰里玩耍的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男孩,敏捷地走近抽屉,拿起金币,并在原处放下一片刚才从柴禾上扯下来的枯叶。
老太婆向两位称为相公的人打了手势,叫他们跟着她,遂自己先爬上梯子。上了楼,把灯放在一口大箱上。弗比斯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便打开一道门,里面是一间阴暗的陋室,对其伙伴说道:“亲爱的,请进吧。”披斗篷的人二话没说,就走进去了。门一下子又关上了。他听见弗比斯从外面把门闩上,然后同老婆子一起下楼去了。灯光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