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叛乱
话正对了心思,亦或许是他相貌实在太像郭嘉了,曹操越听越受用,飘飘然晃悠着脑袋,口上却道:“牛刀可以割鸡,鸡刀却不足以解牛。他们还年轻,少历练,若要独自统兵还差得远呢!”
曹彰此番得偿夙愿上了战场,这几日心里正高兴,也被孔桂拍得甚美,听了父亲的话,又不禁想起当初渡渭水之前的安排,技痒难耐忍不住问道:“父亲两月前叫孩儿参悟兵临潼关之事,孩儿愚钝至今不解,请父亲明示。”
这正是曹操得意之笔,听儿子相问,更觉面上有光,索性对在场所有人炫耀道:“将在谋不在勇,老夫平生用兵皆谋定而后发,故而每战必胜。前番贼据潼关,我若兵入河东,只恐马、韩分兵把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故而我盛兵以逼潼关,马、韩等人误以为我要强攻,遂集兵关前,河西之地反而空虚,所以徐晃、朱灵抢渡可成。”
“虚中有实,实中藏虚,原来如此!”曹彰似是打仗打上了瘾,闻听此言连拍大腿,恨不得立刻找敌人再试验一番。
曹操如数家珍接着道:“西河营寨既立,老夫便连车树栅,遍修甬道,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后再南渡筑沙为城,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心中忧惧众莫能一,而求割地。老夫伪许之,使其自安而不为备。既可趁机离间马、韩,又可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此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关中遥远,若贼各依险阻,即便是大军征讨,一二年间不可定。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能归服,军无适主一举而灭。故而敌每来一部,老夫非但不忧反而生喜。胜一人难,胜众人易,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这一套计谋虽多有楼圭、贾诩参与献策,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曹操筹谋已久的。他之所以能发出“兵之变化,固非一道”的感慨,是几十年来参悟兵书、身经百战的心得,一招一式皆得自艰辛,令人不得不佩服。
“自古兵家未有如丞相者,虽白起、韩信之流不可及,就算光武帝复生也难敌丞相之谋!”孔桂再接再厉继续溜须。
曹操斜了他一眼,摆手道:“你小子谄媚忒过,岂能真如你所言?”陈矫等人早看不过眼了,见他挨了训,这才稍觉痛快。
殊不知孔桂话里暗藏乾坤——光武帝岂是随便比的?我言开国皇帝难敌他一二,他若真是大汉纯臣就当正颜厉色,如此草草斥责,可见世人传言不虚,他果有代汉自立之心。摸透这一层,日后在曹营见机行事就容易多了。
曹操浑然未觉,兀自感叹:“老夫半生所憾者,唯赤壁之失,今威震关中声势复振,他日便可再下江东,焉能不喜?”这倒是不折不扣的实话,近两年他忧于内部不稳隐忍得太多,如今这场胜仗无异于从地上爬起来,终于没有步袁绍一蹶不振的覆辙。说到此处他又不免惋惜,“只可惜渭水一战,窦辅为保老夫亡于箭下,窦氏一门忠烈,仅存这一点骨血也丧于沙场。人才难得忠义难觅,老夫回朝之日当多加追表彰其英名!另外此番得胜,弘农、河东两郡也功不可没。贾逵助钟繇坐镇弘农,士民敬爱故而无叛。杜畿自河东补给军粮,老夫原以为多有不便,没想到至今尚有余粮二十多万斛,有此储备即便再打上一两年都够了,何愁马、韩不灭?”
曹彰早就摩拳擦掌:“现今兵精粮足,能否让孩儿一显身手?就请您坐镇长安运筹帷幄,请三弟随军任孩儿的参谋,我兄弟二人替您征讨金城诛灭马、韩,为朝廷立功,也为您老人家争光!”
“好!”曹操在渭南之战见识了儿子的本事,心里有些底,加之这会儿高兴,竟破天荒答应了,“吾儿勇气可嘉。今子桓坐镇邺城,子建参谋军务,子文若能驰骋疆场扬威边陲,也不枉世人夸赞咱曹家父子!”
孔桂晓得什么,反正跟着奉承就对了:“什么父子英雄?以小的看是辈辈英雄,以后丞相子孙万代个个都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