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罢职
己女婿陈群都公然站到了曹家的船上,昔日陈寔、陈纪父子的赤胆忠心何在?似乎没人再把天子姓什么当回事了……
虽然如此,荀彧依旧不能接受曹操的“好意”,他已是万岁亭侯,封邑二千户,如果再接受就等于投降,就等于默认曹操的一切行径。他坚决予以回绝,并回书曹操:“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希望曹操悬崖勒马,可是以道义为措辞的劝告能起作用吗?曹操的耐性还能持续多久?
“父亲……”正在荀彧伫立园中暗自焦虑之际,他儿子荀恽悄悄走到他身后。
“唔?”荀彧自茫茫忧愁中回过神来,“有事吗?”
荀恽自从娶了曹操之女便跻身仕途,如今是个散秩郎官,平日也颇得人称赞,议论时政滔滔不绝,可面对父亲却欲言又止,木讷半晌只道:“外面凉,请父亲保重身体。”
荀彧叹了口气:“保重身体……未知这汉室社稷又由谁来保重。”
“方才侍中华歆又派人来探望,还送了两挑礼物。”
“你收下了?”
“孩儿不敢。”
“对,不能收。”荀彧明白,这时候任何人的馈赠无论好意歹意都不能接受,“你去吧,没事别来打搅我。”
荀恽却没有走,满脸愁苦凝思半晌,还是忍不住道:“父亲如此闭门拖延,何日才算尽头?”
荀彧倚到一块假山石上,两眼茫然道:“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一时是一时。明日之事焉能料想?”
荀恽又沉默了,但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心里斗争良久,最后一撩衣襟跪倒在父亲面前:“孩儿有话要说。”
知子莫若父,荀彧早意识到儿子想说什么,忙一把拉住:“你给我起来!”
“孩儿不起来!”
“你不起来就是不孝!”荀彧受到的打击够多了,他再不想听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荀恽脸上已满是泪痕,死死跪在地上,抱着父亲大腿就不起来:“父亲!听孩儿一言吧。孩儿不单是为您,也是为我荀氏一族考虑,您就听孩儿一言吧……”
荀彧毕竟扯不动这大小伙子,三拽两拽纹丝不动,气哼哼跺脚道:“那你就说吧!说啊!”
荀恽擦擦眼泪,哽咽道:“父亲,世道已经这样了,您不甘心又有何用?今曹氏干政积弊已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您又何必这般自苦?”
“你不懂,你完全不懂。”荀彧不住摇头,“效忠天子道义所在,何言自苦?”
“道义乃尽力而为之事,并非无谓牺牲。”
“你说什么?”荀彧瞠目结舌,像注视陌生人一样看着儿子。
荀恽浑然不觉,兀自道:“凡事只可尽人事,而不能知天命。今汉室权柄已失、仕宦进阶已易,天命尚且如此,刘姓天下何可复兴?父亲不以自身为念,也需为我荀氏族人和颍川诸君着想啊!”
荀彧只觉脑中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倒塌了。眼前跪的是他的儿子,可想法却与自己格格不入——难道忠于天子不应该吗?难道维护道义有错吗?当初董卓入京之际,多少大臣明里暗里维护皇权,不惜以性命为代价。可是经过这二十多年的战乱,这世道真是变了,变得屈从权势,变得泯灭良心,变得如此现实。沉默之后便是恼怒,荀彧竟觉得自己的儿子如此势利丑恶,他教养子侄从不以棍棒,今天却扬起手来,要狠狠扇荀恽一记耳光!
“父亲息怒……”次子荀俣、三子荀诜以膝代步爬到他面前——原来三人早商量好了,大哥出来劝,他俩就在假山后面偷听;见兄长要挨打,赶紧也跪了出来。
看着三个叩头啼哭的儿子,荀彧颤颤巍巍把手缩了回去。打他们又有何用?世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