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剪刀奔跑(9)
“我非常想他,”她说,“有时候分外强烈。我想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
我知道,她是在缅怀过去的生活,过去的生活包括:Bangamp;Olufson公司生产的高保真音响,1965年酿造 的罗特希尔德葡萄酒,桔黄色的Saab牌汽车,价格昂贵的马丁牌吉他。而她却似乎全然忘记了,她曾经是特 伦斯脏兮兮的小玩物。
“你可真脏啊,”特伦斯曾经对她说:“脏得要命。瞧瞧你这双恶心的脚,你连袜子都不穿。你就不能 把它们洗干净吗?”
但是,她却说她爱特伦斯,我相信她的话。我知道其中的道理。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因为对方拥有你 梦想的一切,因为被人关注总比被人忽视好得多。
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有时候割断自己的脉搏,慢慢地流血死去,或许可以让人心满意足。在色彩灰暗 的一天,早晨八点和中午没有分别,没有什么事发生,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而你在水池里清洗玻璃杯。 它突然破碎了,偶然划破了你的皮肤,你心悸地见到了鲜红的颜色,这是当天最亮的颜色,它如此激动人心 ,还伴着汩汩的声音——这是你的血在流淌。有时候,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你知道,你还活着。
我就是这样想问题的,或许这和我在幸福大街电影院看的那些外国影片有关。我经常不去上学,也不在 我的笔记本上描绘各种人物脸谱,或者在棒球场的角落处弯腰吸食大麻,我喜欢去看莉娜·沃特穆勒主演的 法国黑白影片。记得在一片影片当中,有一对表兄妹陷入疯狂的爱情,之后一个哭泣的小丑出场了,他使得 纯洁而高尚的爱情成了一场仇杀,主人公们同时用匕首刺向对方腹部——这象征着爱情的单纯和天真只是一 种幻象。这些情感怪异(或许相当糟糕)的影片,却对我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事实上,世界上的确存在怪异的情感,就像特伦斯和纳塔莉,就像我和尼尔,就像我妈妈和弗恩。
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把我和纳塔莉联系在一起。我们都住在病态的家庭里,都有过疯狂的经历,都领受 过变态而丑陋的恋情。
要是说有差别的话——我们主要的差别,就是这是她的家,她的住所,而我只在这里借住而已。
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俩谁更占优势。
我的烟抽完了,就点燃了另一支。她说:“把烟盒递给我。”我照她的话做了,把烟盒推到桌子对面, 烟盒的玻璃纸还粘着很多烟屑。
我们的生活如此无聊,以至于无事可做的我们,都注意到了烟盒的玻璃纸上的碎屑。纳塔莉的指甲很长 ,所以她把碎屑捏下来,或逐个地弹到地板上,不厌其烦。
我用掉了最后一根火柴。
她伸出两根手指,作为一种暗示。我显然知道她需要什么。我把烟放到她的指缝之间,她用烟头点燃了 她自己的烟。接着,她把烟吸到肺里,眼睛注视着我,那意思似乎是想对我说:“谢谢你,因为知道我需要 什么。谢谢你,因为你没有让我站起来,走到炉子那里把烟点上。”
要是她在炉子上点烟,那么她的头发就可能着火,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有一次,为了点烟,她的刘海 儿被炉火燎着了,至少有一半儿不见了。当时,她的头低下去,靠近蓝色的火焰。她把香烟探向前,用力吸 着气,腮帮子一伸一缩,一团烟雾腾空而起。接着,她的前额的头发烧着了!她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还哈哈 大笑起来。她用手拍打着脑门,香烟扔到地板上。“啊,该死的头发上,我的上帝!”可她还是在笑,这是 歇斯底里。这一天有了分水岭:在她的头发着火之前,在她的头发点燃之后,而后者似乎更好些,因为它有 内容,有色彩。不过,前者同样不可或缺,因为有了开始才有结果。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