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使献书
曹操、荀攸亲眼看到这位使者时都有点儿泄气——此人哪像将军的心腹亲兵,就是个普通的老渔翁。看年纪恐怕快七十岁了,一张狭长的瘦脸,脸上皱纹跟核桃皮似的,留着耷拉到前胸的山羊胡;头戴破斗笠,身披破蓑衣,腰系一条草绳,脚下跛着草鞋。当朝丞相和大军师走进军帐时,这位老人家一没作揖二没磕头,坐在杌凳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也真难为他一把年纪,竟能独自划船过江,想必累得不轻。
“醒醒!不瞅瞅这是什么地方?”史涣想笑不敢笑,抬起脚轻轻把他踢醒——岁数太大,踢都不忍使劲踢。
“嗯……”老头缓缓睁开眼,张着嘴愣了半天,这才扔下斗笠跪倒施礼,“小的拜见几位大人。”
这么个老头,真会是黄盖的使者?曹操不禁皱眉:“起来说。”
“诺。”老头答应得响亮,一跪一起挺利索,倒像个当兵的。
曹操落座,仔仔细细打量半天才问:“你果真是黄盖派来的使者?”
老头耷拉着的眉毛微微一抬:“我一把年纪还能信口胡言?”
荀攸耳聪目明:“听你口音不似吴地之人。”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荆州零陵人,不到二十投到黄家,给我家将军当了四十年亲兵。不瞒您说,人前我叫他一声将军,人后他还得叫我一声老哥哥呢!”他一边说一边手捋银髯,颇有得意之色。
这倒很有可能,为将之家都有几个老军,作为私人部曲跟着主子出生入死半辈子,却没有出众本事提拔不上去,便放在身边养到老,实际上跟家奴差不多。黄盖是零陵人,他的老军自然也属本乡本土,曹操幕府也有这样的老军,全是谯县老乡。史涣一旁耳语道:“刚才我问他江东的一些事情,他倒是都说得上来,不像是假的。”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两方交兵多有暧昧,你家将军差你前来所为何事?”
老军又跪下了:“将军特命小的来请降。”
荀攸机警地笑道:“江东无人了么?为何差你这迟暮之人前来?”
“实不相瞒,此番请降特为我家将军,非干周瑜之事。赤壁军寨来往巡哨甚多,江上也有赤马,若非老朽这等人扮作渔翁,士兵不甚在意,岂能渡到江北?”
这道理也通,曹操又问:“空口无凭,可有你家将军书信?”
“有!不过……”老军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我得见了曹丞相才能拿出来。”
“老夫就是曹操。”
“啊?真的?”老军还不相信。
史涣喝道:“什么真的假的,这就是当朝曹丞相!”
老军赶忙二次跪倒,这回趴在地上直哆嗦:“哎哟哟,冒犯了。周瑜常说丞相是凶悍之人,今日一见原来也这么慈眉善目的,真似个坐殿治民的好官。”
史涣、邓展皆掩口而笑——没错了,肯定是个老兵油子。这马屁拍得炉火纯青,不留痕迹。
曹操也笑了:“休要多言,把书信拿来。”
“诺。”老军答应一声,既不掏袖口,也不摸胸襟,先把整件蓑衣卸了,接着又脱袍子,再脱里面麻衣,眼瞅着都露出瘦骨嶙峋的肋条了,还往下解腰带。邓展手按佩剑在一旁瞪着,生怕这位是什么隐居的老剑侠,暗藏利刃来充刺客。哪知他身上别说兵刃,铁器都没有一件,褪下中衣,就在老皮皱皱的大腿上缠着一段绑腿。老军颤颤巍巍把绑腿解开,绕了半天才从里面抽出一份薄薄的帛书——绑在身上一来士兵不易搜到,二来摆渡之时也不至于掉到江里。
邓展接过帛书不敢擅阅,双手递给曹操。曹操侧着身子与荀攸一同观看。这信字迹还算清楚,就是有些潮,还有股汗味呢。上写着:
盖受孙氏厚恩,常为将帅,见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