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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残局
,请您抽空看看这些案卷吧。可怜的、可悯的、蒙冤的、欲加之罪不择手段的!卢洪、赵达每天都在害人,全都是冤案……”他伸手漫指这满屋子的卷宗,似乎没有一件不是冤案。

    曹操岂会不知?但卢洪、赵达正是在他的授意下为他扫清障碍,只要对曹操稍有不满的人就清除掉,哪在乎冤不冤?面对高柔的请求,曹操无言以对,只好苦笑着离去,走到门口才回头道:“这两年委屈你了。我升任你为仓曹属,别干这苦差事了。”

    “可这些冤案……”

    “你不必过问。”曹操头也不回地走了——虽然追葬一个孔融,但大多数冤狱不能平反。一旦都翻出来,那等同于对建安以来政局的整体否定,也就意味着对曹操专权的否定。他可以对一次战败负责,可以给某个人平反,但绝不能否定自己统治的合理性。而且他已经是丞相,骑虎难下了,绝不能给任何人攻劾自己的机会。

    曹操心情沉重地绕了一圈,始终无法排遣忧郁,头疼反倒越来越厉害,茫然遛了一会儿,踱过内院的门,又看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元嗣,你还没……”

    “丞相,是我。”是董昭的声音。

    “哦,是公仁啊……你也睡不着?”

    “卑职辗转反侧推枕无眠,有件事要向您禀报。”

    “何事?”曹操不过随口一说,这会儿什么事他都没心思听了。

    “请容卑职进去说。”董昭抢先推门,撩起帘子,让曹操进去,又从袖中抽出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摊在几案上。

    这是一张城池的设计图,画得十分精致,还有详细标注。这座城东西七里,南北五里,共七道城门,里面街道宽阔,布局严密,东北处还有苑囿池塘。正北有座占地广阔的府邸,画得更是仔细,堂连堂院套院,分解小图甚至连雕栏、斗拱的样式都设计出来了,简直就是一座宫殿。虽然这仅是一纸图画,但其恢弘的气派已跃然可见,如果是真的,又何等雄伟?莫说那小小的许都,比之昔日的长安、洛阳都毫不逊色。

    “邺都……”曹操摸着这图连连苦笑,“还有什么用?”

    这正是董昭踌躇再三为难之处。这一年多他留在邺城,召集大批能工巧匠、五行术士、堪舆高手,集思广益设计新都,又丈量土地,又绘图测算,费尽心血才弄出这张图。原指望曹操得胜而归就开工,抓紧时间干上一年,便可以大张旗鼓迁都易帜,辅保曹操改朝换代。哪料到前线会败得这么惨?这新朝国都还怎么修?

    曹操盯着这张图纸,视线渐渐模糊,似乎那城池殿宇在眼前转来转去,抬头看董昭也有了重影,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更是疼得厉害,仿佛全身气脉逆行,都在往头上顶——这感觉并不陌生,正是头风最剧烈的症状。

    没有了妙手神医,还能怎么办?曹操慢慢起身,痛苦地踱来踱去,猛然看见墙角柜子上有一盆净手的水,晃晃悠悠走过去,一猛子把头扎了进去。严冬时节天寒地冻,这盆水早就冰凉了,脑袋扎进去,激得曹操打了个寒战,仿佛万把钢针刺来。

    “丞相!怎么了?”董昭这才察觉不对劲。

    曹操把湿漉漉的脑袋抬起来,哆哆嗦嗦喘着大气,可是这股寒意竟真的把头风暂时祛除了。他跌坐案边,闭着眼睛,任由冰凉的水珠从脸颊滴落,好半天才开口:“公仁……”

    “在。”董昭被他这样子吓坏了,“您有何吩咐?我去叫医官……”

    “不。”曹操顿了片刻猛然睁开眼,“扩建邺城之事照旧进行。”

    “什么?”董昭不敢相信。

    曹操又重复一遍:“邺城仍然要修,你来负责。工程一丝一毫都不能减省,只能比图上的更好!”

    董昭呆立半晌,望着他犀利的眼神,最终默默应了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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