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鱼人-1
事事,竟然还往渔场里跑。现在错误已经是无法挽回了。quot;
句了又在房里站了好久,老婆子连正眼也没看他一下。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提起脚来要走。蛾子一下子站起来。发狠地说:
quot;你走吧,到渔场里去找那老怪物吧,把灰元叫到你家里来吧,我们并没有阻止你。你站在这里一心只想着你自己,妈妈却在受苦,为了什么?为了你这样一个一钱不值的小人,一个决不为别人牺牲丝毫利益的市侩!quot;
quot;我们不要管他。quot;老婆子硬邦邦地丢出一句话,又继续她的沉思。
厨房里冷冷清清的,灶里的煤火已经黑了。句了一边生火一边想,老婆子的病明明与他毫无关系,为什么蛾子非要扯上他不可呢?这老婆子,肯定是为她儿子的事才生的病,那个浪荡子才是她的心病。蛾子拼命想要抹杀这个事实,才扯了他去胡说八道一通,真是煞费苦心啊。有一点是句了不曾料到的,那就是蛾子居然对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那些模糊的念头都了如指掌,而且显然是不赞成他的。如果她们母女俩对他了解得如此透彻,那么蛾子讲的那些话也是有道理的:这两个人果真在日夜为他操心。句了虽不相信蛾子说的她妈妈是为了他而生的病,可怎么也想不透她们为了什么而这样关心他,难道说她们关心他就是为了要反对他?她们自己的事还忙不够,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来管他的事呢?火苗窜上来了,句了将水壶放在灶上,开始细想那天夜里渔场里发生的事。与七爷有关的一切全是模糊不清的,寂静的鱼塘,黑暗中的点点灯光,野草上的雨水,烧得通红的煤火,紧贴窗玻璃的人面,回来时在菜地里遇见的那个人……想着这些模模糊糊的事,句了总感到某种快意,那渔场,真是个令人神往的处所啊。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对七爷充满了戒心呢?难道他们是害怕他?老婆子一定不怕七爷,句了看见她穿着黑布衫飘来飘去的,就知道她是什么都不怕的。这几十年里,他一直呆在街上,原先没有这条大马路,到渔场去要经过弯弯的小道。后来大马路修好了,鱼塘就在马路旁边,每次他从马路上走过都可以欣赏那些明镜般的水塘,还有塘那边那些甲虫似的小屋。渔场里的工人走路低着头,步伐机械,他们那黑色的背影总是引起他无穷的遐想。他们当中有一个很惹眼,那人头部很大,动作迟缓,每当听到背后有什么异常的声音就停住脚步,歪着大头,口中念念有词,却并不转过身来。他的那双赤脚很大,肉很多,这是和别的工人不同的地方。有时走着走着,他会忽然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抽起烟来,将烟雾吐向辽阔的天空。句了观察他已有很久了,别的工人都很粗鲁,惟独这个人一点都不粗鲁,不如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像儿童,所以句了每次看见他都有种很心疼的感觉。至于七爷,句了认为他与这些工人是不同的,他深不可测。七爷并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类型,有时还叫叫嚷嚷,但不知怎么的,他在这些人当中地位很高,是的,这个退了休的老头一直是所有工人的首领。他似乎对于自己的环境很满意,或者说他喜欢周围这些粗鲁的工人,他有种酋长的风度。直到那天夜里去了七爷家,句了才知道这些工人不完全是少言寡语的,他们在夜里也和街上的小伙子一样调皮捣蛋,只是在白天的阳光中和天空下,他们的身影才是那样的寂寞,仿佛要融化,要消失似的。连句了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进渔场里面去看一看呢?为什么他总是身不由己地从外面观察呢?他又想起这条街上的人也和他一样,从来不去渔场里走,大家似乎遵守着一条无形的界限,所以那天夜里的事才引起老婆子这么大的不安吧。难道真是所有的人都从未去过吗?在漫长的岁月中从不曾有过一次破例吗?句了不知道要怎样来看待那天夜里的事。也许多年来他就在作这方面的准备,只不过自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