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小镇逸事
目的地他们心里全然无数,挥之不去的死亡恐怖常常令他们的行动自暴自弃起来。有时,一个车夫突然让马匹离开马路,驾驶着马车冲向麦地,然后就从马车上下来,倒在麦地里一动不动了。马儿欢畅地大吃麦子,农夫匆匆地赶了过来。农夫赶过来时,可怜的车夫已经死了,他瞪眼看着上面的蓝天,仿佛是受了惊被吓死的。自暴自弃的例子还有很多,这种事在镇上流传得很广。我自己就亲眼见过一名汉子跳进镇头的茅坑,让屎尿没过他的头顶,死在了茅坑里。他的马车本来还停在路边,后来忽然就被人偷走了。每次死一名车夫,就会丢失一车煤,很少有人知道那些煤去了什么地方。奇怪的是煤的总数虽是经过了统计的,皇家却从未下来追查过丢失的那些煤车。皇家惟一的一次追查是前不久散落在地下的那些煤屑,当时谁都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更没有料到被抓走的会是一个外乡人。那么刚才,面对齐四爷揭露真相的大喊大叫,车夫们是用怎样一种眼光看我呢?
我听见有个女人在窗户那里喊我,是洪大妈的声音,那位死去了的大妈。我将头蒙得更紧了。幸亏阿狗不在,要不他又会来问东问西的,他现在去了哪里呢?洪大妈的声音消失了之后,又有个男的开始敲门,高声嚷嚷说他是隔壁的陶工,要找我借水桶。我想,经过了几十年的功夫,陶工终于在白天现身了,这该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啊。可是他坚持敲个不停,他的敲门声又引来了一些其他的邻居,他们都在外面七嘴八舌地议论我。
我不高兴地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我那些邻居,却没有看见陶工。我就问他们刚才要借水桶的陶工哪去了。邻居们你望我、我望你,摇着头说不知道。他们说在面包店的门口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们来找我商量看如何处理。
quot;这种事,镇上的居民谁也摆脱不了干系的。quot;
说话的是洪爷,洪大妈的丈夫,他边说边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我脑子里立刻浮出洪大妈惨死的情景。莫非这洪爷找我复仇来了?我说我病了,不能同他们去。那四个人却站在原地不动。我总不能朝这些街坊劈面关上门吧,于是只好回转身去磨磨蹭蹭地穿衣。他们倒也有耐心,就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等。
要完全把那天的事弄明白大概是不可能的。我们一行五个人到了面包店门口,但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首先开口的是洪爷,他说他忘了到这儿来干什么的了。我就提醒他说我们是来处理尸体的,但洪爷坚决否认,那三个人也用责备的目光瞪我。很显然,这四位邻居都在努力地回忆,脸上的表情既焦虑又激动,似乎是,他们要回想起促使他们来这里的某个使命,但他们四个人居然都将那个使命忘记了。这时我看见面包铺的门开了一下,一个蓬头垢面的伙计探了一下头,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们一眼,很快又缩回去了。
洪爷立刻喊叫起来,说他想起来了,并且一边喊着就冲进了面包店,我们也跟着他冲了进去。我们经过那两座热烘烘的大炉子后,眼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感到自己正身处一间密室,但又不太像,因为迎面吹来的阴风给我一种空旷的感觉。邻居袁郎在我旁边讲话,他说他有生以来还没有到过这种新奇的处所呢!现在他一下子就这么激动,他真担心他的心脏会受不了呢!要是他倒在这种地方,他担心家里的父母都要完蛋。他不停地聒噪,乱扯,弄得我很生气。
quot;走啊,走啊!quot;洪爷催促着我们。
接下去我就听到了钟声,洪爷说是从皇宫传来的。我没想到皇宫的钟声会是这样的,怎么说呢,那很像宣告末日来临的钟声。而且渐渐地,我就听见了周围传来的喧闹,这些喧闹像是人们赶集时发出的声音,只是隔我们有一段距离。我甚至听到有个小贩向一名妇女兜售一段花布,那声音甜蜜而暧昧。远一点的人群里还有卫兵骑了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