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蛇岛
才我一看见你就想起这事来了。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回故乡这种事呢?也就你这种人了。quot;
他的话令我毛骨悚然。我隐约感到了他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那片乱坟,难道我的三叔住在乱坟里头吗?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把我看作一个死人呢?我还要细想下去,他就拍着我的肩邀我进屋吃饭了。他的表情十分和蔼,我稍稍放了心。
吃饭的时候这一家的儿子也来了。儿子朝我点一点头,阴沉着脸坐在我旁边。女人们端着碗在屋里走来走去,除了媳妇外(不是女儿),还有两位搞不清身份的中年女人,好像是他家的亲戚。菜很丰盛,都用很大的盘子和盆子盛着,热气腾腾的,还有酒。很难想像这么贫瘠的地方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酒席。那儿子埋了头只顾吃,两位中年妇女则好像很紧张,一个劲地看我,也不怎么吃东西。老头大声嚷着叫我喝酒,那是一种略带苦昧的农家酒,喝了两杯我就有点晕头晕脑了,但老头不放过我,一边劝酒一边将美味的野鸭肉向往我面前的盘子里放,盘子里各式菜肴都堆起来了。我口里不停地叨念:quot;真的不行了,真的不行了……quot;又喝了一杯,只觉得天旋地转,继而迷迷糊糊,老头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quot;壮士一去不回头啊。quot;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还伏在杯盘狼藉的饭桌上,但其他人都不见了。看看外面,天色已晚,显然我只能宿在村子里了。我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将每间房里都察看了一下,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这时我看见我的行李包已经被他们提进来放在椅子上了。蟋蟀在灶屋里一声接一声地叫。我想,这家人家的好心与好客应该是毫无疑问的,虽然他们有点古怪,看来我今天夜里只有住在他们家了。我打定了这个主意就走到外面院子里。月光下,前方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外什么都没有,全村人都进入了深深的睡眠。院子里我白天坐过的那块石头上坐着一个人,我走近去,看清了是那老头。
quot;你只好自己去了,我帮不了你。刚才我借着酒劲去了一趟,还是给抛出来了,腿都给摔坏了,哎哟!哎哟……quot;
他弯下身痛苦地哼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他是不是摔断了腿。我问他的儿子媳妇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要我去叫他们来?老头用力摆着手,说quot;千万千万不要quot;。他又呻吟了一会儿,好像缓过气来了。
quot;我儿子年轻气盛,他还在那边和他们斗。那些家伙全都举着锄头和二齿锄,我们呢,什么都不带,就赤手空拳。你的三叔,他的武器是一把大镰刀,我只要看见那把镰刀就死命地逃,你想,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敌得过他?你听,我儿子回来了,这没出息的家伙,真把我气坏了!quot;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那人绕到房子后面去了。
quot;他不好意思从前门进来,他羞愧得不行。quot;
quot;您说我三叔举着大镰刀?quot;
quot;是啊!他就在那边,你白天去过的。我想他伤不着你,你现在去试试运气吧。quot;
我到达坟地时万籁俱寂,那棵我作为标志的樟树也找不到了。我想,只要我呆在这里不动,三叔大概会来找我的吧。我抬眼望去,起伏的坟包就如月光下的牛群。想起老头描述的刚才那场混战,我不敢再往前走了。
我在坟场边上坐了好久,什么都没发生。也许那老头是在胡说八道吧?想想又不像。硬着头皮等下去,时间大约快到半夜了。我在石头上坐一会儿又站起来走一会儿。村庄在我眼里变得十分的不真实,那些高低错落的瓦屋顶,那些五颜六色的外墙,在星光下已经脱去了白天里那种恶俗炫耀的风格,显出其无比古老的内涵。我忽然觉得,也许我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