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不朽的《野草》
要做一个quot;人quot;,尤其是诗性的人那天起,裂变就成为不可避免的事。为使真正的创造成为可能,原始的欲望必须被严厉制裁,自发的冲力要进入合理的机制。欲望的地狱被quot;添薪加火,磨砺刀山quot;,颓废消失,所有的暴力都集中在一种惩罚上。而这种惩罚的目的是爆发的再产生。
做一个诗性的人并非全然不幸,因为他的生命是如此的浓缩,充满了激情,哪怕这激情是阴沉的。有这瑰丽的地狱诗篇为证。正是在人心被撕裂的惨痛中,诗的意境呈现出来。否则就只能是麻木和死亡。在镇压与反叛的反复较量之中,魔鬼的活力得以发挥,焦枯的曼陀罗花也会再获生机。
塑造
那么,艺术化了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鲁迅先生在《过客》一文中生动地刻画了现代艺术工作者、艺术追求者的形象。
在无路之路的世界里冲撞着行走,quot;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quot;的过客,倾听着灵魂深渊里那永不停息的呼唤,豁出去将生命做赌注,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将人性的秘密、艺术的真谛展示于众人眼前。这种深入尽管短暂,却是一次真正的革命。
人性是通过彻底的剥离,没有退路的创造来实现的。一切自身已有的存在,均被决绝地摒弃:
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我一路走,有时人们也随便称呼我,各式各样地,我也记不清楚了,况且相同的称呼也没听到过第二回。,28页。
只有过程没有来历;只有模糊的呼唤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有对此刻当下的执着没有可以依仗的确证。当然,也决没有对自身的怜悯,没有伤感。
曾经喜欢过野百合、野蔷薇的柔软的心,如今已变得冷而硬。但这种冷和硬并不是由麻木导致的冷漠,却是热情高度浓缩,执着于一点所致。无暇旁顾,只能拼死一搏。
倘使我得到了谁的布施,我就要像兀鹰看见死尸一样,在四近徘徊,祝愿她的灭亡,给我亲自看见;或者咒诅她以外的一切全都灭亡,连我自己,因为我就应该得到咒诅。但我还没有这样的力量;即使有这力量,我也不愿意她有这样的境遇……,31页。
人不配得到布施,因为人实在是太卑鄙;自己也不配得到布施,因为自己无地自容。一切自怜和伤感都显得做作,人惟一能做的,只是负罪前行,去那也许是坟也许是精神故乡的前方,永不放弃,永不停歇。当然这个过程不会那么干脆,而是充满了犹疑、彷徨、悔恨和惨痛。所以说:quot;即使有这力量,我也不愿意她有这样的境遇。quot;之所以会成为人性探索者,不就是因为当初对弱小的同情与怜悯吗?
洞悉一切的老翁并不指引,只是用层层深入的测试与暗喻,参与了过客的灵魂探索。这位讳莫如深的老人,他那模棱两可的话语激发着过客心中的冲动。此处类似理性在创造中的作用。理性并不提供规律让人掌握,它只是通过暗示让冲动达到自由。
艺术的起源的确是某种同情和慈悲,那是人对于自身作为quot;人类quot;的意识。这意识一旦产生,便会具有排山倒海之力,让人性超升。《颓败线的颤动》所描绘的就是这一伟大过程。
兽欲已将人性践踏得如荒废、颓败的母亲的身躯,昔日的怜爱、苦痛和羞辱早被淡忘,代之以死一般的冷漠与怨恨。人性面临无法逾越的鸿沟。然而人是不会灭亡的,母亲(人性之化身)走进荒野,赤身裸体,如一尊石象。
她赤身露体地,石象似的站在荒野的中央,于一刹那间照见过往的一切:饥饿,苦痛,惊异,羞辱,欢欣,于是发抖;害苦,委屈,带累,于是痉挛;杀,于是平静。……又于一刹那间将一切并合:眷念与决绝,爱抚与复仇,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