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来官渡,不知是为了什么。
刘平暂且先把这个念头搁在旁边,冷笑道:“曹贼狡黠,未可遽取。若诸公还是这么掉以轻心,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他这一声大吼震得整个厅堂内嗡嗡作响,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除了田丰,可从来没人在袁绍面前这么大声说话过。
袁绍手掌摩挲着酒杯,眼神变得有些不善:“即便你是绣衣使者,如此危言耸听,也是要治罪的。你倒说说看,我如何大难临头了?”
刘平夷然不惧,一字一句道:“在下所言,绝非危言耸听。将军与曹公少时为友,应该深知此人谋略。如今他虽居劣势,但至今未露败象,兼有郭嘉、贾诩之谋。单凭河北兵马,恐怕难以卒胜。”
“你是说我不如孟德?”袁绍脸色有些难看。
刘平道:“南北开战以来,颜良、文丑相继败北,曹氏虽然一退再退,却都是有备而走,慢慢把河北兵马拉进官渡这个大泥潭。这等行事,你们难道不觉得可疑么?”高览忍不住高声驳道:“我军一路势如破竹,如今白马、延津、乌巢等要津皆已为我所据,这难道还成了败因?实在荒唐!”
刘平一指袁绍背后那面兽皮大地图:“曹氏将乌巢让给你们,根本就没安好心。这里貌似安全,却背靠一片大泽,无法设防周全。曹军此前故意在西线纠缠不休,又故意败退,就是要你们产生这里已经很安全的错觉,把粮草屯到乌巢。时机一到,他们就会偏师穿过乌巢大泽,发动突袭,毕其功于一役——这,难道还不是大难临头么?”
周围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高览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刘平轻蔑地抬手道:“在下刚才说了,纵然淤泥横塞,总有荷花破淤而出,高洁不染。在许都和官渡,有许多忠直之士时刻等待着为陛下尽忠。所以唯有里应外合,才是取胜之道。”
听到刘平这句话,袁绍仰天长笑,笑得酒杯里的酒都洒了出去,好像听到什么特别可笑的事:“陛下操劳国事,这些小事就不必让他操心了。也罢,陛下既然肯派人到此,费了这么多唇舌,我若不露些诚意,反而显得河北小气。”
刘平见袁绍居然面色如常,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乌巢之计,是临行前郭嘉告诉他的,他原来指望能够一锤定音,赢得对方信赖,可如今袁绍却置若罔闻,到底是他早已知晓,还是另有安排……
袁绍看到刘平面上阴晴不定,很是享受这种尴尬。他打了个响指,一辆木轮小车被军士隆隆地从后堂转了出来。车上坐着一人,白布裹身,只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是蜚先生。而他进了厅堂之后,整个屋子的温度陡然下降了不少。
刘平一下子全明白了。
蜚先生原本是跟公则结盟,暗中打击冀州、南阳两派。现在看来,蜚先生如今羽翼丰满,所以甩开了公则直接去攀附袁绍。颍川派失此强援,难怪公则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了。
大部分幕僚见蜚先生出现,纷纷起身告辞,逢纪和公则都想留下,两个人差点撞到一起,只得狠狠对视一眼,拂袖离开。许攸也随大众离开,临走前淡淡地扫了一眼刘平,却什么也没说。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袁绍、刘平和蜚先生。
刘平的手指飞速敲击着大腿外侧,心中起伏不定。
蜚先生轻易不肯离开他的东山巢穴,现在他居然跑到袁绍的大帐内,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袁绍军正在筹备什么重大事情。而这个“重大事情”,是袁绍如此淡定的根源所在。
这次两人再度会面,蜚先生咧开嘴嘶声笑道:“先生你如今才来,只怕只能吃些残羹冷炙了。”
刘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蜚先生此前跟刘平有过约定,让颍川派与汉室联手一起斗郭嘉。可惜这个计划因为逢纪事发而夭折。如今蜚先生来了这么一句,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