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
孔上覆盖着一层皮。那张脸一片空白,像是一只拳头上面覆着一顶黑色的假发,那张脸慢慢离开了脖子,离开了下面空白的身子,没有出气的窟隆也没有进入的口子。我睡在小鸟依人的姑娘怀里被这景像惊吓住了,忙抱紧了她。
半夜时分,我轻轻地从她怀抱中脱身出来,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服走出去,把身后房门关上,蹑手蹑脚走下楼梯,踏着吱嘎作响的积雪匆匆赶回家去,夹着冰雪的风吹进我的后背。
我点亮蜡烛,俯身对着这个身体,这似乎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我用手指轻轻划着她脸上的轮廓线:清晰的下巴、高高的颧骨、宽大的嘴巴。轻轻地触到了她的眼睑。我断定她准是醒着,尽管一点声息也没有。
我闭上眼,用深呼吸来平息自己激动不安的情绪,把意念集中在她身上,用黑暗中看不见的手指去触摸她。她漂亮吗?那个我刚离开的女孩,她的气息(我突然意识到)对我来说非常好闻,这毫无疑问:她那优雅小巧的身体、她的举止、她的动作,都激起我的快感。但在这一个身上,我可以说这些她都一无所有。我和她之间没有那种女性气质与男人欲望的联系。我甚至不能肯定说我对她有欲望。所有这些我对她的色情举动都是间接的:我搂着她、触到了她的脸,抚摸她的身子,却没有进入她,或者说没觉得有进入的情绪。我刚从一个相好了一年之久的女人床上回到这儿,在她那里,我一刻也不会去审视自己的情欲:想要她就是进入她的身体,突破她的表层,把她平静的身体内核搅成一个欣喜的风暴,然后退出来,平息欲火,等待再一次的欲望掀起。但对眼前这个女人来说,她好像没有内核,只有一层表皮,而我一再探求如何进入的问题。那些折磨拷打她的人以为那也是一种探求的方式吗?他们以为那是什么呢?这是第一次,我为他们生出了一种悬拟的遗憾:你以为能够用烧灼、扯拽或是砍劈来探测别人身体内的秘密,从根本上就是一个错误!这姑娘睡在我的床上,但这似乎根本算不了是一张床。我的举止似乎像个情人——我脱光她的衣服、擦洗她、抚摸她、睡在她的身边——但这跟把她捆到椅子上打她没有什么两样,也许那正是亲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