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6)
来休息过一次。我们又累又渴。”
“你看见我了吗?”
“看见,我们都看见你的。”
我双臂抱膝,殚精竭虑,凝神静思。那男人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白,但是女孩的影像已经模模糊糊地出来了,那是一种光晕一种气氛,慢慢浮现出来。现在!我催促着自己:现在,我要睁开眼睛,她就在那儿!我睁开眼睛。在一个模糊的光影里我终于想出了她在我旁边的形状。一阵情感的涌动,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她的脸。这是一个没有反应的生命。就像抚摸一座坟墓或是一个球体,如果有什么,那也只是表面上的。“我一直试着回忆这一切发生以前你的样子,”我说。“但我发现这很难。遗憾的是你也不能告诉我。”我没指望听到她否认这一点,事实上也没有。
* *
一队新近应征入伍的特遣部队到达这里取代已在边境服满三年兵役即将离开这里回家去的老兵。这支部队的头儿是个年轻军官,他将是这里的管理者之一。
我邀请他和他的两个同事跟我一起在小客栈共进晚餐。那天晚上的气氛很不错:食物精美、酒水丰盛,我的客人说起他和部下在眼下这样一个艰难时节开拔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区途中的故事。他把三个同伙丢在路上了,他说:一个是晚上离开帐篷,说是听从大自然的召唤,就此一去不回;另外两个掉队的时候几乎已经可以看见这儿了,他们溜开去躲进了芦苇丛里。麻烦不断的家伙,他这样称他们,丢了就丢了,他一点都不感到惋惜。我倒是在想,他们这样开小差跑掉是不是很愚蠢?绝对愚蠢,我回答。那么他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掉?不知道。他说:他们没受到任何虐待,给每个人的待遇都很公正,但是,当然啦,当兵吃粮嘛……他耸耸肩。他们走得早一点或许会更好些,我暗示道。这个地区不是很太平。如果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藏身之处的话,他们就死定了。
我们聊到了野蛮人。有一点他很确信,他说,在来的路上,他们被野蛮人远远地跟踪了一段路。你肯定他们是野蛮人吗?我问。他们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他反问。他的同事也都同意他的说法。
我喜欢这个年轻人精力充沛的样子,喜欢他对边境地区的新见解。他成功地率领他的人马在这严酷的季节来到这里当然值得嘉许。当我们的聚会伙伴提出时间已晚,准备告辞时,我却硬要留住他。午夜时分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喝酒。从他嘴里听到一些首都的最新消息,我很长时间没去过首都了。我说起那儿有几处能勾起某种怀旧情绪的地方:街心花园的凉亭,音乐家们在那儿为川流不息的人群演奏,晚秋时节人们脚下踩着沙沙作响的栗树落叶;我还记得一座桥,从桥上可以看见月亮投入水中的倒影,涟漪中荡漾着天堂之花形状的山墙。
“部队总司令部有传言,”他说,“将在春天发动一次对野蛮人的大扫荡,迫使他们从边境退到山区去。”
我很遗憾追忆往事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我不想这个晚上在争辩中结束。但是我却这样回答他:“我敢肯定那只不过是个传言罢了:他们不会真的执意进行这样的行动。那些我们称为野蛮人的不过是一些游牧部落的人,他们每年在高地和低地之间迁徙,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决不会让自己被封锁在山区里。”
他奇怪地看看我。这是第一次,我觉出这个夜晚有个障碍兀然而现,一个横亘在军人和平民之间的障碍。“但可以肯定,”他说,“这事情不妨摊开来说,这就是战争的目的:把一个强制性的抉择强加于某些不情愿主动执行的人员。”他带着一种军校士官生年少气盛的坦率俯视着我。我断定他正在把当下的情形记在心里,他会记住我如何不愿配合一个从局里来的军官,这情形肯定已在他心里过了好几遍了。我几乎猜得出他是怎样看待眼前的事情:一个职位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