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多年对他只有隔阂的恭谨——但是解释不了从昨天晚上开始的一连串事件。
杨平,现在叫做刘平,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杨彪的话听完。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世之谜,不过是一个开始。
“我最初的本意,只是想为王美人多留一点骨血。她这一辈子只求过我这么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辜负她。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你会作为杨俊的儿子安稳地过完这一生……”杨彪突然突兀地转换了话题:“可是现在事情起了变化,陛下需要你。”
“需要我?”刘平几乎失笑,一位九五之尊的君主,需要他这个既无政治根基也无文才武略的一介乡野草民做什么呢?
杨彪慢慢用指头敲击着膝盖,双眼望着厚厚的布幔,似乎想努力看穿它。
“如今的情势你也是知道的。汉室衰微,朝政完全被曹氏捏在手里,像我这样的公卿辅臣,一个接一个地被清洗掉,跟随陛下从雒阳出来的大臣们已是七零八落。长此以往,曹氏将会是第二个王莽——想要重振朝纲,只靠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刘平自嘲地笑了笑:“您都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又能帮上什么忙?”
杨彪竖起一根指头:“陛下光是承受着曹氏的压力,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我们需要一位影子,能够在暗处活动,为陛下笼络更多忠心汉室的人,积蓄反击的力量。你是一位皇族,你的身份可以做许多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汉室宗亲多了,何必找我这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人,谁会相信。”
“但陛下的亲兄弟只有你一个,你们的相貌一模一样,没有人能代替你!”
车厢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寒风顽强地从布幔缝隙中透进来,让这一老一少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毕竟天气已是十二月,而许都还在遥远的前方。
刘平道:“杨太尉当初布这一枚闲子下去,是否已经早有成算?”
杨彪呵呵笑了一声,味道苦涩:“你太高看老夫了。若非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将你拖进来……可汉室已经到了悬崖边缘,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锱铢必争,挖掘每一份可以利用的力量,不放过每一个可能。”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胡须一颤一颤。忽然间,杨彪像一头老狮子挺直了身体,猛地扳住杨平的双肩:“四百年刘氏基业,不可以毁于我等之手。大汉历代皇帝,可都在看着我们呐!”
刘平被老人突然的爆发震慑住了,他还从来没看到过一个人执著到了这种程度。他不太敢正视老人灼热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闪。杨彪看到他的样子,哑然失笑,慢慢松开刘平,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平冠,恢复沉稳的神态。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一切也许很难在仓促之间接受,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杨彪说,“每一天,汉室都在不断衰弱,不断死亡。”
刘平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这一次根本不是曹操征辟我父亲,而是你们要找我?”
杨彪道:“不完全是,曹操对你父亲的才干欣赏已久,这一次的征辟确实是出自司空府的命令,我们不过是在悄悄地推动,试图创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被征辟的朝廷官员在半路遭遇盗匪袭击,力战不敌,车夫与亲生儿子遇难,自己被斩断了一臂。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这种事情很常见的。”杨彪说得轻描淡写,刘平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可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他嗫嚅着,想起那两具尸体和父亲惨白的脸孔。仅仅只是为了制造这一个假象,就付出两条人命和一条手臂。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杨平’的痕迹,不让人产生怀疑。要知道,曹操的势力,远比你想象中要可怕。我们不能有一点疏失,否则将会付出惨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