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眼箭杆的长度与箭羽,推断出这应该是由一把短路弓射出。
这种弓多为竹质,弓身短,箭杆较汉军标制要短,箭羽多为立羽,携带比较方便,但射程和威力都比路弓或者虎贲弓要弱。汉家军队很少用到,反而很受黄巾贼、山匪与各地大族部曲的青睐。如果是有预谋的狙杀,应该选择重型的虎贲弓或者强弓——那个弓手居然用短路弓,说明他也是长途跋涉,匆匆赶到,并不比邓展提前多久,所以才会携带相对轻便的弓具。
“不知是司马家的哪个高手……”邓展暗暗咬牙,谨慎地把酸麻的右腿往外伸了伸。现在他相信,这个弓手肯定是一路从温县追过来,试图把他杀死在半路。
黑暗中的弓手气息又消失了,如同一个鬼魂,不知下一次会在何时何地出现。看得出,弓手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他没有选择在温县动手,是因为怕连累到整个家族,因此一直紧紧缀在邓展身后,等到足够接近许都、疲惫程度达到巅峰之时,才断然出手。这种耐心,简直就如同草原上的狼一般可怕。
如果是一剑在手,邓展有信心听风辨位,把飞箭磕开;如果自己是在万全状态,也能拼起一搏。可是邓展现在是强弩之末,长途奔驰耗去了他大部分体力,两条大腿酸疼难忍,他甚至没有一跃的余力。
邓展知道不能这么僵持下去,否则送命的绝对是自己。他缓慢地转动身子,尽量在不引起弓手注意的情况下改换姿势。汗水慢慢沁出皮肤,又立刻被冻得冰凉,在他身上覆出一层薄薄的冰甲。
短路弓的射程他很清楚,不会超过五十步,刚才那两箭射来的方向,表明弓手在东南。也就是说,那个司马家的人,是在距离这棵大树东南方向五十步内的距离里。
邓展熟悉许都附近的每一条路和路标。他闭上眼睛,极力回想这棵路标树东南方向的地貌特征,最终确定了三个可能的伏击地点。
他费力地把护胸皮甲两侧的绦带解开,这在平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邓展此时不能把身体露出树干太多,只能僵直着手臂,用手指慢慢扯松。他好不容易把皮甲卸下来,掏出夹在皮甲与布袄之间的五卷画像,把它们轻轻搁在地上,然后从腰上一圈圈松下腰带,一头系在皮甲的扣钩上,一头捏在手里。
邓展在心中默默地念诵了几句,突然直起身子,拽着布带把皮甲甩到了半空。
一支飞箭毫不迟疑地射穿了半空的皮甲。
邓展把皮甲拽了回来,摸一摸那支箭簇,唇边露出笑容。
敌人的位置,他差不多已经清楚了。那个弓手,终究还是没有沉住气,大概是黑暗也对他造成了困扰吧。
另外一只手飞快地抓起画像,再次抛向半空。轻盈的左伯纸在半空舒展开来,像是几只张开翅膀的蝙蝠。同时他整个人冲出遮蔽,把皮甲举在身前,好似举着一个盾牌。
又是数箭飞来,一箭射中了其中一张画像,紧接着第二箭很快反应过来,射中了皮甲,擦伤了邓展的左手虎口。短路弓的穿透力和射击速度都很有限,邓展的几个小诡计,为他争取到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这点时间对一位军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他迅速拔起插在地上的匕首,倒拈刃尖,朝着黑暗中的某一点掷了出去。只见那匕首闪着寒光扎入黑幕,去势极强。
在匕首飞出去的同时,邓展猛然听到后面传来弓弦声。
“糟糕,上当了。”
邓展脑子里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觉得胸前剧痛,低头一看,一支锐利的箭矢从他的后背刺入,从右胸扎出。原来对方一开始就有两个人,第二个人隐藏得极为隐秘,一直忍到最后一刻才出手,之前的一切铺排,都是在误导邓展,让他误判局面,主动出来送死。
“我还不能死,我还有要事禀报郭祭酒……”邓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