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备战
曹操听得明白,这两个人与孔融的关系似乎比华歆、王朗更近一层。曹操平素只把孔融当个幌子,用其招贤纳士,可并不希望他真的管事。
王朗不明就里,却又道:“在许都居住几日感触颇深,昔日旧友相逢共论时事倒也畅快。文举兄对我们言讲,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希望我们共参朝政矫正世风。我等虽没有什么治军之才,也能坐镇风雅吧?”
“是啊。”华歆欣然点头面露得意。
曹操淡淡一笑,倏然回头指了指山包后面道:“二位请看,在那乱林野草之中有三座坟茔。”
王华二人顺着他的手看去,果有三座小焚,碧油油生满杂草的坟头,前面仅有低矮的石碑,字迹泯灭难以辨认,其中一座碑已经断裂了。王朗感到莫名其妙:“曹公叫我们看着荒冢为何?难道您识得所葬之人?”
“当然识得。”曹操软声细语道,“当中那座断了碑的正是这浚仪县大名鼎鼎的人物边让边文礼,左右乃是袁忠袁仲甫、桓邵桓文林。”
王华二人闻听此言惊得一身冷汗,仿佛浑身骨头节都酥了。曹操当年为兖州刺史,诛杀边让、袁忠、桓邵三位名士,又将其满门屠戮,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料这家伙时隔多年无半分悔意,还坐在孤魂冤鬼切近之处谈笑风生。二人顷刻间明白了,曹操的用意很明白,只要对他有半分抗拒和诋毁,下场就与边让等人一样。这样的情势下,还谈何共参朝政矫正世风?
曹操见二人面露畏惧之色,甚是满意——朝廷大事皆出自家手笔,别人只需各司其职称颂赞扬就够了,用不着议论是非品头论足。华歆、王朗这些名人都有针砭时政的毛病,这可不利于他的施政统治。有一个孔融就够了,再不能有第二个。
华歆木讷片刻恢复了常态,满脸和善地道:“有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君子之人若能谨小慎微,何至于亡国败家?由此观之,边文礼三人还并非是十分的君子啊。”
王朗白了华歆一眼,郑重道:“天下之理多变通。君子慎行确实不假,但那‘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又是说与何人听的呢?曹公恕在下斗胆一言,此三人虽自取死路,其情还是可悯。”
曹操微然一笑,心里已经有数。华歆这厮是个老滑头,表面光滑一触即溜,其实从他投降孙策颇受礼遇就能看清;王朗毕竟是与孙策斗过一阵子,风骨更挺硬些,学问也不错。想至此曹操又道:“景兴所言也是,此三人却有些才华,我也不会忘了。边让有一门生名唤杨俊,乃河内郡人士,老夫还不是照样征辟到府里为掾属。还有前几天我族弟曹洪想要辟用此地一个叫阮瑀的人当书佐,被人家断然拒绝,我也不记恨。他不是不想为武夫效力嘛,我把他招进我的府里,这也算人尽其才吧!我记得孝灵皇帝即位之时,民间有一歌谣‘白盖小车何延延,河间来和谐’,光禄大夫刘倏推荐孝灵皇帝继位,窦武与宦官侯览从其言。后来侯览残杀了刘倏,朝廷百官无不愤怒,于是又征刘倏之弟刘郃入京担任高官,上下舆论从此和谐无事。”
昔日阉人以杀戮除异己。以邀买收人心,难道如今朝廷也要循此之道?正在二人品味之时,忽闻问安之声,兖州刺史薛悌带着一个从员来到山包下。
曹操脑子转得很快,刚才还在跟宿儒玩玄机,一看见薛悌又想起公务了:“孝威啊,调集军粮之事办得怎么样?”
薛悌面有得色:“东平来的最后一批粮已运到,兖州各部的粮食都已齐备。”
“嚯!好快啊!”曹操甚是满意,“任峻这几日身体不适,多多偏劳你了。”典农中郎将任峻是曹操妹夫,一直总督粮草之事,他这一病差事麻烦了不少。
薛悌拉过身边那从员道:“不敢欺瞒明公,这次督调军粮皆此人之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