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
害。伊万诺夫之死,使这些年轻的阴谋家们逐渐浮出水面。罪行败露后,涅恰耶夫逃到国外,1872年在日内瓦被捕,后被引渡给俄国政府,被判二十年苦刑,死于彼得保罗监狱。
库切在小说中,把巴维尔的死和涅恰耶夫联系起来。中,有若干章节涉及到涅恰耶夫。事实上,无论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巴维尔,和涅恰耶夫本人都没有什么直接的交往。即便是巴枯宁,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也不过是一面之交,而且对他极为反感。巴维尔被库切设计成为涅恰耶夫的追随者,使得创作《群魔》之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了和无政府主义者直接交锋的可能。在这里,库切的想象力发挥了作用,他“后现代”地处理了真实事件和虚构事件的关系,为小说的最后一章“斯塔夫罗金”这个文学人物的诞生提供了某种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
根据格罗斯曼的记叙,涅恰耶夫的案件的确曾经引起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关注。事实上,1869年秋天,时在德累斯顿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读到关于莫斯科暗杀事件的报道,已经决定创作一部以俄国父与子两代革命者为主人公的小说,这就是《群魔》。为了写好这部作品,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亲自勘探过伊万诺夫的死亡现场,亲自旁听了1871年警方对涅恰耶夫的公审。《群魔》发表于1871年,直接取材于“涅恰耶夫案件”。《群魔》中的韦尔霍文斯基的原型就是涅恰耶夫,大学生沙托夫的原型就是伊万诺夫。把这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到巴维尔身上,在他身上集中了所有的矛盾和冲突。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巴维尔和涅恰耶夫、和警察、和女房东、和女房东的女儿有了种种关联,最后,他不断地和巴维尔的影子对白,在忏悔的过程中开始了写作。如此看来,如果我们把看成是库切故事化地诠释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群魔》的过程,似乎也不为过。只是,如此单一的解读好像太轻看了库切,他的小说一向含义丰富,本应经得起多种看法。
库切本人是文学教授,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平材料十分熟悉。他重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故事,半真半假,半遮半掩,更能调动起读者对小说中诸多扑朔迷离的事件的兴趣。显然,这是个和读者较量知识的故事,好比一个解密的过程,越解越觉得不可思议,越解越觉得陷入到一个更深的秘密当中。如果读者碰巧不熟悉陀思妥耶夫斯基,碰巧对他的作品、他的生平不够了解,那么,读懂这部小说就是个困难的过程,至于再读出库切形式上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复调特性的模仿,那恐怕就要去搬弄巴赫金的理论了。在这里,我们只能这么揣测,库切如此谋划,就是要向读者展示书房斗室里深不可测的想象世界。
最后说说译文。王永年先生是我景仰的前辈翻译家。他的译笔干净舒缓,有贵族般的优雅。倘若不是出版时间所限,他本可以从容译完文稿。跟在王先生的译文后面,实在让我惴惴不安。续译急躁紧促,好似腾不过气来的游泳新手,较之王先生的译文真是有云泥之别。时间紧张固然是理由,汉语功底浅薄才是让我辈气短的真正原因。好在,紧赶慢赶赶完了,其他的事,留待读者评说。
匡咏梅
2004年3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