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帅克的远征
是个自愿军官⑽,因为头着了凉,所以留在兵营里。他用鼻音谈说着他正学得滚瓜烂熟的一些军队掌故。下面这段就很清晰地从门外传了进来:“皇室视察要塞的时候,应当受到怎样的招待呢?”
“皇室走到被视察的那座要塞附近,所有的碉堡和城垒立刻都要鸣炮致敬。司令官手持指挥刀骑在马上,上前迎接,然后就——”
“唉,别瞎扯啦!”中尉朝走廊大声喊了一声。“滚你的蛋吧。如果你不舒服,干么不钻进被窝儿里躺躺?”
这时候可以听到那位自愿军官走开了,然后走廊的那头传来带有鼻音的吟诵,像轻微的回声一般:“司令官敬礼,同时,排炮继续放下去,重复三遍以后,皇室就下车了。”
中尉和帅克又默默地彼此望了望,最后卢卡施中尉带着辛辣的讽刺口吻说道:“帅克,久违了。你又像个假钱币似的蹦回来了。看来我是甩不掉你啦。好吧,他们已经发了一张逮捕你的拘票,明天你就会被带到联队警卫室去。我不打算骂你一通来浪费我的精神。你发疯发过了头,你该当倒楣啦。”
卢卡施中尉搓着双手说:“是的,帅克,你这回可跑不掉啦。”
他回到桌前,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把警卫室门前站岗的哨兵叫进来,吩咐他带着那个便条,把帅克交给禁切室的看守长。
帅克就被带走,穿过兵营的广场。禁闭室的门上有个黑底黄字的木牌,上面写着“联队拘留室”字样。中尉脸上毫不隐讳自己的高兴,望到看守长把门打开,望到帅克消失到里面。过了一会儿,看守长一个人在门口出现了。
“谢天谢地,”中尉对自己大声说道,“现在可把他关到一个牢靠地方啦。”
这时候,史罗德尔上校正和其他军官们在旅馆里听刚从塞尔维亚仅剩一条腿(他给牛犄角顶了一下)回来的克里赤曼中尉谈从参谋部看到的一次对塞尔维亚阵地的进攻。史罗德尔上校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倾听着。随后,坐在他近处的一个青年军官很想当着上校卖弄一下他是多么残酷无情的一名战士,就大声对他旁边的人说:“有肺病的一定得送到前线上去。这对他们有好处。而且损失点子废物总比损失身体结实的强。”
上校笑了笑,可是他忽然皱起眉,掉过头来对温左上尉说:“我不明白卢卡施中尉干么躲得咱们这么远远的。他到这儿来以后,从来没跟咱们一道玩过一次。”
“他在作诗呢,”撒格纳尔上尉讥讽地说。“他到这儿还不到两个钟头,就爱上了一个在戏院里碰上的史莱特尔太太——一个工程师的老婆。”
上校瞪圆了眼睛朝前望着:“我听说他很会唱滑稽歌曲。”
“是呀,他在军官学校里的时候唱得一口蛮好的滑稽歌子。他常常逗得我们放声大笑。
他一肚子的笑话,听起来可真过瘾。我不晓得为什么他不肯到这儿来。“
上校伤心地摇了摇头:“现今军官跟军官讲不上真正的交情了。我还记得从前每个军官都想方设法使大家开心。可是如今呢,年轻的军官喝起酒来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喝不到十二点,五个军官就人事不省,醉倒在桌子底下了。当年我们讲究一喝就喝上两天两夜,而且越喝我们越清醒,尽管我们是啤酒、葡萄酒和烈性酒轮流着喝。现在简直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尚武精神了。天晓得为什么会搞成这地步。谁开口也不带一点点俏皮。不信你听听坐在桌子那一头那些人说的话。”
这时候可以听到一个人正在严肃地说着:“美国不会参战的。美国人跟英国人正闹别扭。美国并没有参战的准备。”
史罗德尔上校叹了口气。
“看,后备军官们就这么扯淡法儿。真是腻烦死啦。这种人昨天⑾还在银行里算数目字,或者叫卖豆蔻和给人擦皮鞋,或者胡乱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