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
,甚至连从侧面打听一下也没有。这天夜里上床休息之前,他写了几封信,封好,写好地址后,都装进一个大信封里,上面写着迪阿诺特收的字样。迪阿诺特听见他脱衣服睡觉时,嘴里哼着一支小曲儿。
迪阿诺特暗暗骂了一句。他心里非常难受。因为他确信,第二天早晨,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阳光下躺着的将是死去的泰山。但泰山对这种结局竟无动于衷,迪阿诺特心里非常恼火。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泰山就被仆人从舒舒服服的被窝里喊了起来。“在这个时候相互残杀可不怎么文明。”他嘟嘟哝哝地说。夜里他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天亮,大概连身也没翻过一次。刚才的话,是说给迪阿诺特听的。他已经穿戴好,站在迪阿诺特的门口。
迪阿诺特几乎一夜没合眼。他很紧张,看见泰山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发起火来。
“你这一夜大概睡得比个不懂事儿的孩子还香。”他说。
泰山笑了起来。“听话音儿,保罗,你对我睡得香还挺不满意呢。说实话,我从来脑袋一挨枕头就犯困。”
“不,约翰,不是这个意思。”迪阿诺特微笑着回答,“不过,你对这件事也实在太心不在焉了,简直让人看了生气。你这副样子让人觉得是去打靶,而不是和法兰西的一位神枪手面对面地决斗。”
泰山耸了耸肩。“我是去赎罪,保罗。既然我的对手是个神枪手,这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就越发可以理解了。我为什么要感到不满足呢?你不是亲口告诉我,德·考德伯爵是个出色的神枪手吗?”
“你是说,希望被他打死?”迪阿诺特惊叫着。
“说不上希望。但是你必须承认,我不被打死的可能性极小。”
如果迪阿诺特知道人猿泰山的心事——这心事一接到德·考德要跟他决斗的通知便萌生了——一定会大惊失色。
他们默默地钻进迪阿诺特的大轿车,默默地沿着通往伊坦姆斯那条晨光中尚显朦胧的公路飞驰,两个人都想着各自的心思。迪阿诺特心里充满了悲哀。因为他像爱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真诚地爱着泰山。他们俩虽然生活经历与受过的教育迥然不同,但相互间崇高的友谊经过这一段的交往越发加深了。他们那种男于汉高尚的情操。勇气和自尊心都以同样的力量感染着对方。他们相互了解,都因获得对人的友谊而骄傲。
人猿泰山沉湎于往事的回忆之中。他想起丛林中度过的欢乐时光,想起孩提时代盘着腿坐在父亲小屋里面那张桌子上的情景:他皮肤黝黑,身材瘦小,趴在一本本图画书上,出神入迷地看着。就这样,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在听到人们说话之前很久,他便发掘出这种书面语言包藏的奥秘。他还想起在原始森林深处和珍妮·波特单独度过的那一天,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神情庄重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汽车刹车,打断了他的回忆。泰山的思想又回到眼下这桩事情上来。他知道他就要死了,可是他对死毫无畏惧。对于备受凄风苦雨摧残的丛林居民,死不过是件寻常事。自然界的规律迫使他们为了生存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但是并没有教会他们怕死。
迪阿诺特和泰山先到决斗场地。过了一会儿,德·考德、弗朗伯特先生和另外一位先生也到了。他们把这位先生介绍给迪阿诺特和泰山,说他是个医生。
迪阿诺特和弗朗伯特先生压低嗓门儿说了一小会儿话。德·考德伯爵和泰山在决斗场地两头面对面地站着。
不一会儿,迪阿诺特和弗朗伯特先生分别检查了他们的手枪。两个即将面对面开始这场决斗的当事人默默地站在那儿,听弗朗伯特先牛宣布他们将要遵守的规则。
他们将背靠背站在某一点,弗朗伯特先生一发信号,两个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