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磨杀驴
再次荐举他为官,可人生中本该大有作为的时间早已错失,四十五岁的年纪竟满头白发无一根黑丝,皆因所受的煎熬太多了。
众人纷纷落座,黄琬环视这满屋的官员,问道:“诸位大人为何齐聚此间?”他久被禁锢变得性情柔弱,言语中还有几分怯意。
“使君,您远道而来必有要事,还是您先说吧。”曹操待他分外恭敬。若论官阶俸禄,太守国相乃二千石封疆之任,而州刺史不过六百石,但刺史不司政务单管监察,有权干问郡县所有官员的清浊。特别是黄巾之乱平息后,州刺史又有了领兵平乱的权力,所以地位更显殊异。
黄琬也不客套,缓缓道:“朝廷正在向各地调集木材、石料重建南宫。也因为宦官苛刻刁难,大多不能顺利上交。现在外地有不少官员打着更换石料的旗号盘剥民财、欺压商贾,借机中饱私囊。俩月以前,贾琮赴任冀州刺史,提前放风说要将贪贿之人不论大小全部治罪。哪知到了任上,阖州官员竟尽皆逃官而去,就剩一个瘿陶小县的县长董昭敢继续留任,吏治败坏实在是触目惊心呢。”
曹操不禁摇头叹息:“那大人您微服出行,一定是考察本州官员是否清廉喽。”
“没办法,现在手下人的话我都不敢信。”黄琬摆摆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煞人呢!齐国在我眼皮底下还算好,平原、北海两郡贪官成堆,更严重的是东莱郡。我上书奏免东莱太守,也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东莱太守派出一个叫太史慈的小吏,竟跑到洛阳把我的弹劾奏章给毁了,这简直成了天下奇闻!”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贪官上下齐手,甚是难对付呀。”
“我转来转去,还就是孟德治下的济南最好。各位县令在此,我直言相告。我私下里往你们各处都去了,百姓对你们的评价还是甚高的。若都像你们济南这样,我这个刺史就不着急了。”
曹操羞赧地摇摇头:“使君您过誉啦!济南也好不到哪儿去,您忘了吗?我一上任就奏免了八个县令……像这两位是历城令武周、东平陵令侯声,本月刚刚到任的。”
武周、侯声赶忙再次见礼,黄琬见二人举止端庄,料是耿介之人,不住捋髯颔首。
曹操笑指刘延:“实不相瞒,在座的只有这位刘县令是漏网之鱼,其他诸位都是新上任的。”
黄琬特意多打量了刘延几眼:“嗯,刘县令是个好官。”
刘延抬手推辞:“下官实在毫无建树平庸至极,不算什么好官。”
“你切莫谦让。现在根本谈不到什么建树政绩,不贪贿就算是好官了。一个柿子烂了就要烂一筐,不把十常侍他们……唉!”黄琬被禁锢二十年,可谓刻骨铭心,再不敢当众说宦官什么话了,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为什么都凑在一处啊?”
这烦心事儿又勾起来了,曹操低头道:“还是因为运送石料的事情,宦官挑三拣四不收啊!”
“哼!”黄琬冷笑一声,“别着急,他们还没挑到时候呢,到时候准收。”
“哦?为什么?”曹操追问道,黄琬却缄口不言只是冷笑。刘延见状,料他有私密之言对曹操讲,赶紧识趣地起身:“既然如此,我衙中尚有不少公事要办。时候也不早了,诸位大人安坐,下官先告退了。”他这样一讲,武周、侯声也随之站起,其他人也纷纷寻借口告退,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走了个精光。
曹操见只剩黄琬一人了,才问:“使君,听您方才所言,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玄机?”
“修宫之事是假!”
“什么?”曹操一皱眉,“此话怎讲?”
“你好好想想就明白了,那些宦官挑来挑去所有材料都按一成的钱收了。那剩下九成钱哪儿去了?”
“何来剩下的九成?”
黄琬拍拍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