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了,他没想到疾病的痛楚这样快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人形,黄沙的头发也已稀稀落落了,但闭目躺着的黄沙脸上并没有任何绝望的神色,护士从他身后推门进去,拔了针,取了瓶子就走了,叶千山进去坐在黄沙的床头,他看着坐起来的黄沙心里就很难过,黄沙说:“千山我现在老想过去咱们一块办案子的那些情形,那时一个案子办下来又累又困,真想生场病到医院躲一躲,或是找医生开个病假,装模几天,那是身体很好的时候,现在,真要让我在医院一直住到死,你知道我又在想啥?”
“想啥?”叶千山听到黄沙那么轻松的在谈那个“死”字,心里越发难受。
“我想呀,不如去破个最累的案子,然后累死!”黄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童稚的神往。
叶千山真有点想不通他们这帮搞刑侦的人怎么会至死都抱定破案子的情结,这肯定就是职业留给人的病态,他自己不也“病”的不浅吗?
叶千山安慰道:“你呀好好把身体养好,会有机会的!”叶千山说完这话就觉得这话里充满了虚假,他明知道黄沙是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叶千山看看表说:“你刚输完液,需要休息,我就是看看你,没别的事儿,那我走了!”他深握了一下黄沙的手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黄沙叫住了他,“千山,你有话没说!”
叶千山扭回头笑笑说:“不,没什么,我真的是顺路来看看你!”“就像你顺路到唐河桥墩子底下等那三个弹夹?”黄沙已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叶千山面前。
“你,你怎么知道?”叶千山惊讶地问道。
“我告诉你吧,那个挖出弹夹的黄秋河是我侄子,唐河挖淤泥的民工都是从我老家来的,我大哥让秋河在医院照看我,我说我也不用照看,他就白天在唐河跟同乡挖淤泥,晚上回来陪我,林天歌的手枪被挖出以后,我就嘱他把每天挖到的东西留心记下回来告诉我,他说,挖出弹夹的那天,一个人拿出工作证吓唬他不交出来就把他带到公安局去,他看了你的工作证把名字记下就跑回来告诉了我,我就明白你在暗查这个案子。
叶千山感叹世界上竟存有这么多的机巧啊!他刚要说点什么,只见黄沙止住他接着说下去:“你不要把那个案子看成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癌症藏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发现不了或发现晚了,做手术与不做手术,做的好与不好,只死一个人;而罪犯藏在一座城市里,一天不挖出来,你就不能预料到有多少人的生命处在潜在的威胁里,我在医院里是等死,我跟着你去破案也是死,反正是死,跟着你破案,还有机会混个烈士当当,我希望你能成全我,那样,无论怎么死,我死也瞑目了!”
叶千山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涌流下来。